重回过继外室子这天,我一纸和离甩出:成亲三年没孩子,太不中用

发布日期:2025-04-13 11:46    点击次数:81


第一章 外室子

三月初六,春日正好,阳光明媚,百花竞相绽放,正是招待宾客的好日子。

长安城中,武安侯长子满月,便开宴百桌,请朝中文武百官家眷赴宴,为武安侯长子庆贺满月,宾客满堂。

武安侯府后院亭子里,几个年轻夫人三三两两围坐一团,赏着花园之中的春景。

一个美妇人摇着团扇道:“今日怎得不见侯夫人?这大喜的宴席也不像是以往武安侯府的排面,宾客虽多,却是杂乱得很。”

“俞夫人,你怕是还不晓得吧?今日这满月的长子乃是武安侯外室所出,记在陆予棠名下的可不是她亲生的,这不陆予棠今日可是称病着呢。”

说此话的乃是礼部郎中的夫人,比陆予棠还要年长五岁,这两年却一直因为夫君的官职被陆予棠压上一头,好不容易有个能取笑陆予棠的机会自是不会放过。

俞夫人一愣道:“这陆予棠嫁到孙家也三年多了,怎么一直不生嫡子?连个嫡女都没有,却把一个外室子记在名下?”

周夫人用手帕捂嘴轻笑道:“毕竟这再好的运气也有花光的一日。”

陆予棠确实是好运气,投胎便是投在三朝元老陆相爷家中。

十三岁时与武安侯世子定亲,武安侯病故,武安侯世子一下子成了本朝最为年轻的侯爷。

陆予棠十六岁嫁给武安侯,也就成了本朝最为年轻的一品命妇。

武安侯若是只受先祖荫蔽空有爵位也就罢了,可这位年轻的武安侯两年前进了礼部,就官拜侍郎,成了最年轻的侍郎大人。

六部其余的侍郎都要年长武安侯十余岁,可见武安侯之前途光明,何人不羡慕陆予棠的好运气。

俞夫人道:“陆予棠在闺中时就要强,这一次她丢尽了脸面,也不知会称病多久,我还想着请她去我府上赏花的呢?不如我们去探望探望她?”

众夫人会心一笑,与其说是探望,倒不如去说取笑一番。

陆家主院之中,陆予棠躺在贵妃榻上,喝着一旁婢女递过来的药,一副病重的模样。

榻前坐着的是穿戴华丽的武安侯老夫人,她一脸慈祥地对着陆予棠道:“予棠呐,娘知晓你心中有怨气,可娘让外室子入门也是无可奈何呐,毕竟你都嫁进来三年多了,肚子也一直没有个动静。”

陆予棠放下药碗,嘴里尽生苦涩:“娘,这三年多来,侯爷未曾踏足过我房门半步,怎能怪我肚子没有动静?”

孙老夫人叹气道:“这不是克儿想着为陆相爷守孝吗?你刚进门不久,陆相爷就西去了,克儿乃是陆相爷的得意门生,你又身为孙女儿,这守孝三年也是应当的。”

陆予棠身旁的丫鬟玉竹轻哼道:“出嫁孙女儿不必守孝不说,就是要守孝,姑爷身为孙女婿也该跟着一起守,为何还让外边养着的女子有了外室子?堂堂武安侯府,先有外室子也不怕被笑话。”

孙老夫人理亏,就是丫鬟指责,她也认下了,“予棠,娘也是女子,知晓你的不易,这不马上陆老相爷的孝期就过了,到时我必定让克儿进你房中,这一次你就将那宝哥儿记在你的名下吧!”

陆予棠凤眸微挑,冷声道:“外室子休想记在我的名下。”

“陆予棠,这就是你与娘亲说话的态度吗?陆家可教你礼仪尊卑了?”

武安侯孙克踏进了女子的闺房,这还是成亲之后,他第二次踏入此房。

陆予棠看着跟前的男子,二十二的年纪端的是一个男子最好的年华,他今日穿着一袭湖蓝色的圆领袍,许是儿子满月,一脸的得意,见着陆予棠脸上才露出嫌恶来。

陆予棠道:“陆家自是教我尊卑礼仪了,是以我绝不会将外室子认在我的名下。”

孙克气恼道:“你三年没有所出,我本可休了你!”

陆予棠扶着玉竹的手,从木榻上起来,抬眸看着跟前的孙克道:“好啊,既然你都要休了我,不如和离爽快,你与那柳依依既然情意深重,我和离成全你。”

孙老夫人听这此言,连劝道:“哎呀,予棠,你千万别说这种气话,这世间男儿哪个没有三妻四妾的?不过是一个外室而已,就算哪个外室子记在你的名下,也不会抢了你日后孩子的地位的。”

陆予棠握紧着手道:“孙老夫人,我并非善妒之人,当初知晓侯爷在外养着柳依依时,我也提过让柳依依进府的,毕竟养外室难听,是侯爷不想柳依依为妾侍来伺候我这个主母,生怕柳依依受了委屈。”

孙克怒视着陆予棠道:“你当真为了不将宝儿记在你的名下要和离?如今陆相爷西去,你爹虽是吏部郎中,可如今丁忧去职,能否复职回朝还不一定,你和离之后可不就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了。”

陆予棠嫌弃地看着孙克道:“我陆家诗书传家,断然没有认下外室子为我儿的说法,今日就算你不和离,我也定是要和离的。”

孙克怒极,他没想到陆予棠竟会提出和离,如今对她来说和离毫无好处。

门口一个穿着白粉相间衣裙的柔弱女子,瘦弱得很,似风一吹就会倒得一般,抱着一个孩子入了房中,“夫人,您切莫要说这假话了,我知晓您对侯爷是欢喜的,都是我不好。”

“夫人,若您认下宝儿,依依愿意远离长安的,再也不打扰您与侯爷的夫妻恩爱。”

孙克见着心爱的女子如此虚弱地下跪,连将柳依依扶起道:“这你刚出月子,还虚弱得很呢,快别跪了。”

柳依依情意绵绵地望着孙克:“侯爷,宝儿是无辜的,他不能背负上外室子的身份,若夫人不愿意将宝儿记在她名下,那我的宝儿该……怎么办呐?”

话音一落,柳依依的眼角就落下了一滴泪。

陆予棠看着跟前柔弱的柳依依,并不觉得气愤,反倒是觉得可怜,“我给你指一条明路,我要与孙克和离了,和离之后,你让孙克娶你,你的宝儿可真正算是嫡出了。”

孙老夫人听着陆予棠此言,连道:“这不行,柳依依一个教坊卖唱女子,怎能做侯府夫人?予棠,气话说一遍就好了,不必多说了,这和离也就莫要提了,你若不愿认下宝儿就罢了。”

“夫人,老夫人,侯爷,外边俞夫人与周夫人等人说来探病。”

陆予棠还未说要请,就听得外边俞夫人入内道:“陆妹妹,听闻你生病了,这你儿满月大喜之日,怎么就生病了呢?”

陆予棠见着进来的一帮年轻夫人,不解道:“我儿满月?”

俞夫人对着孙老夫人与孙克行礼后道:“今日武安侯府设宴百桌,为庆贺陆妹妹你孩儿满月,难道陆妹妹不知晓?”

周夫人也跟着道:“这孩子虽说是外室所生的,却也是武安侯长子,既然记在妹妹名下,可不就是妹妹的孩子了?”

陆予棠走到孙克跟前,扬起手就给了孙克一巴掌,“你竟敢以我儿的名义办宴会?和离!”

第二章 离开侯府

陆予棠这个巴掌让在场的众人都吃了一惊,孙克结结实实捱了一巴掌之后,怒道:“陆予棠,你竟敢动手?”

陆予棠问着一旁的玉竹,“我的嫁妆可收拾好了?”

玉竹道:“姑娘,早就收拾好了。”

陆予棠走到一旁的书案前,将前些时日就准备好的和离书取来,递给了孙克道:“这和离书,你签了,自此后,男婚女嫁各不相干。”

孙老夫人见着陆予棠拿出来和离书,连连将和离书给撕个粉碎,“予棠,你打也打了,气也该出了,这和离之事就罢了吧,未免让人看笑话。”

陆予棠朝着孙老夫人行了一个礼道:“孙老夫人,这三年多谢您对我的照顾,我去意已决,玉兰,你去府外叫一辆马车过来。”

周夫人与俞夫人等人本是来看笑话,这会儿倒也焦急了。

大家都是女子,都知晓女子在这世道是艰难的。

不和离,陆予棠认下外室子顶多是被人嘲笑一番,起码还是高高在上的侯夫人,可若是和离那就什么都不是了。

陆相爷若还在人世便罢了,如今陆相爷已经西去,陆予棠二婚还能嫁得什么好人家?

众年轻夫人纷纷劝着陆予棠道:“陆夫人,这侯爷年纪轻轻,前途无量,你若和离对你没有什么好处的。”

“是啊,区区一个外室子而已,记在你名下又怎么了?你何必给那外室女让出侯夫人的位置来?”

陆予棠道:“众位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,只是这婚我非和离不可。”

玉兰在府外备好了马车,入内道:“姑娘,马车已备好了。”

陆予棠让自个儿陪嫁丫鬟抱起梳妆盒,便往外走去。

孙克望着陆予棠挺直的背影,眉间微蹙,他就不信陆予棠真会放弃侯夫人的身份地位要和离,不过就是欲擒故纵罢了。

孙老夫人焦急地对着孙克道:“克儿,若是予棠她真要和离该怎么是好?”

孙克冷讽道:“她这样的女人,哪里舍得真和离,不过是因宝儿的事闹闹别扭罢了,陆家上下都在江南老宅丁忧守孝,等陆家回长安,也不会让她和离的!”

……

武安侯府门口,陆予棠抬头看了一眼匾额,长呼一口气,总算是逃离了此牢笼。

尤记得十六出嫁时,她也有过欢喜的,毕竟嫁得是本朝最为年轻的侯爷。

可是新婚第一日就得知原来孙克在外养有外室。

那柳依依本是小官家的女儿与孙克算是青梅竹马,可是一朝父亲贪污之事败落,柳依依沦落到教坊之中为贱籍,被孙克养为外室。

柳依依得知孙克成亲,当夜就欲自尽,孙克为了他们两个的情深义重,答应柳依依不踏足发妻房中一步。

三年前陆予棠便想和离,只是那时候刚成亲,祖父病重,陆予棠不想祖父担忧,家中祖父病情忍让下来。

孙克虽是个渣滓,婆母倒不差,婆母劝陆予棠说她是正房夫人,长得又貌美,总有一日孙克会知晓夫妻比外室要紧的。

后来恰逢祖父病故,全家回老宅守孝,陆予棠就算要和离,也要与爹娘通个气,分隔两地徒惹爹娘担忧,陆予棠便就这般忍了三年。

这三年顾忌着家中妹妹的名声,陆予棠也是尽心尽力地做好当家主母管好侯府后宅的。

不曾想,孙克竟能做出此番不要颜面之事来,让她认下外室子做儿子,陆予棠难以再忍受此大辱!

“予棠!”

陆予棠听到女声,回头一看乃是自个儿的闺中好友姜苏玲。

姜苏玲三年前嫁给明州楚王的义子,许久没有见她了。

姜苏玲手中提拎着贺礼道:“听闻你喜得麟儿,我特地不请自来为你贺喜的!”

玉竹朝着姜苏玲行礼道:“姜姑娘,您有所不知,那个孩子并不是我家姑娘的,而是姑爷养在外边外室所生。”

姜苏玲讶异:“什么?这武安侯府也是欺人大甚了吧?我这就去帮你讨要一个公道。”

姜苏玲乃是武将之女,哪里看得好友受人欺辱。

陆予棠道:“不必了,我已经与孙克提了和离之事了,倒是你怎得从明州回来了?”

姜苏玲笑笑道:“说起来这次从明州回来还有事要求你,我们找个地方谈谈?”

陆予棠道:“我这会儿要去陆园,不如你随我一道去陆园?”

“好呐。”

姜苏玲随着陆予棠上了马车,过了三刻钟才到了陆园。

陆园在明山之下,此处是陆予棠嫁妆之中的庄园,不远处便是赫赫有名的清澜书院。

好友相见,总是有说不完的话,姜苏玲与陆予棠讲着明州的风土人情。

陆予棠颇为向往之道:“说起来明州就在我老家边上,早知那时不嫁人了,与你同去明州好了。”

姜苏玲问道:“这些年来孙克对你不好吗?”

陆予棠在好友跟前,也没得什么好隐瞒的,便将孙克这三年养外室不进自个房门之事告知了姜苏玲。

姜苏玲闻言倒吸一口气道:“这孙克也忒不是东西了,若不是陆伯父丁忧,这侍郎之位能轮到他来做?方才你就不该拦着我打他!”

陆予棠进了陆园,笑道:“我已打了他了,你如今好歹也是楚王义子的夫人,一举一动都是代表着楚王府……”

“正是因为代表着楚王府我才好打他呢!”姜苏玲义愤填膺道,“这狗东西放着这么大一个美人不要,简直就是疯了!”

“他以为自个儿是侯爷就了不起了,若没有陆家学子帮衬,他的仕途哪能这么坦荡,当真是气死我了。”

陆予棠见着好友动怒,浅笑着道:“好了好了,喝口茶降降怒火,左右我已决定和离了,你今日来找我有何事?”

姜苏玲喝了一口茶道:“说起来也真是不好意思,你可知晓楚小郡王?”

陆予棠道:“没见过,但是听过他的名声,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,长安无人敢惹的小霸王。”

姜苏玲为难道:“你也知晓楚王为了咱们大盛江山一直守着明州,这楚小郡王乃是太后最小的孙子,亲伯父是皇帝,亲姨母是皇后,自幼没有娘亲,这太后与皇后多溺爱了些。”

陆予棠虽未见过楚小郡王,却是对楚小郡王的名声如雷贯耳,皇子们都得对他礼让三分。

虽是郡王爷,可自小在宫中,由皇后太后抚养长大的,皇后疼惜妹妹楚王妃年纪轻轻早逝,对妹妹留下的孩子万分疼宠。

太后本就更偏疼楚王,楚王去了明州守卫疆土,对这个小孙子可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,捧在手心怕碎了。

至于陛下与楚王本就一母同胞,兄弟感情极好,对弟弟留在长安的小儿子也是多加疼爱的。

姜苏玲接着道:“这不,东海海寇如今风平浪静,楚王觉得小郡王也该娶妻了,便回了长安,见着小郡王不学无术斗鸡走狗不干正事的模样,动用家法狠狠打了小郡王一顿。”

陆予棠轻抿了一口茶道:“楚王有什么资格打小郡王?他这个做爹的也没有管过儿子,回来就打了小郡王一顿,算什么?”

姜苏玲轻笑了一声道:“小郡王也是这么回楚王爷的,把楚王爷气得够呛,楚王爷便让小郡王先去读书明理,谁曾想找遍师父都不愿意教小郡王,找遍长安书院,那些书院院长宁可得罪楚王府,也不愿收留楚小郡王。”

陆予棠明白过来了,陆家有一清澜书院,是先祖所开,距今已经百年,这百年内出了不少状元进士,乃是长安城之中最好的书院。

陆家众人回老宅守孝,这三年清澜书院的确是陆予棠所在管的。

“你是想要让楚小郡王来清澜书院?”

姜苏玲点头道,“予棠,你就给他一个旁听的席位好了,想必他挨打后不会乱来了,若你为难倒也罢了。”

“没事,你明日让他前来清澜书院黄字班就好了。”

陆予棠一口应下,今年清澜学院要开两个幼童班,听闻楚小郡王可是连幼儿启蒙的千字文都不会,正巧可以一起学了。

第三章 小郡王

陆予棠送走了姜苏玲之后,便回了闺房。

此处庄子在山脚下,往年夏日里总会来住上一段时日,是以此处庄子也不必多修整便可入住。

陆予棠坐在书桌前,想要提笔写封书信给爹娘说和离一事,可是几次落笔,她都落不下去。

爹娘远在江南,若是知晓她和离一事定要担忧。

罢了,左右没几个月爹娘就要回来了,等爹娘回来再告诉她们和离一事。

……

楚王府之中。

姜苏玲与夫君赵逸到了小郡王的院中,见着趴在木榻之上养伤的小郡王,姜苏玲每回看楚小郡王还是会被小郡王的容貌吃惊。

小郡王的生母当年就甚是好看,被誉为长安第一美人,姜苏玲没见过,但听人说小郡王长得与楚王妃相似,那就能说明当年传言不虚。

姜苏玲的夫君赵逸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少年道:“小郡王,苏玲已经给你找好了书院,乃是长安有名的清澜书院。”

少年眨着如扇般的长眼睫,闻言从床上起来牵动了伤口,倒吸一口气道:“清澜书院?你们在说笑吧?”

姜苏玲道:“没有说笑,清澜书院是我闺中好友陆予棠的,她如今管着清澜书院,你就好好去书院之中读书,别惹王爷生气了。”

赵简皱眉道:“本小王才不去书院呢,我又不要考状元进士,惹他生气就生气,他十几年来没有管过我,这会儿充当什么老子?要不是皇祖母在闭关礼佛,看他……嘶,还真疼。”

赵逸劝道:“小郡王,您也知晓这会儿太后不在宫中,您还是莫要惹王爷生气了,就乖巧地去书院之中几日,省得再挨王爷的打,等太后娘娘礼佛归来再说。”

姜苏玲跟着劝道:“夫君说得是,小郡王您旧伤未好,这几日王爷因找不到愿意收留您的书院正气急着呢,若是知晓你明明可以去清澜书院的却不去,怕是更气了,少不得又要用家法了。”

赵简烦躁道:“不就是区区一个清澜书院吗?我去还不行吗?”

赵逸与姜苏玲对视一笑。

正巧到了晚膳时分,众人去了厅堂之中用膳,赵简有伤,只能坐软垫,见着楚王爷他满眼都是怒意。

楚王爷如今不过四十左右,常年在明州守卫倒是显得他人黑了不少,更显威严。

赵逸连道:“父亲,今日有一个好消息,苏玲她托了闺中的好友武安侯夫人,答应让小郡王进清澜书院了。”

楚王爷这倒是有了些许的笑意,“清澜书院可是长安最好的书院,怎么会愿意收留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?”

姜苏玲道:“我与清澜书院的东家陆予棠自幼就是好友,予棠听闻王爷保家卫国,对王爷甚是崇敬。”

楚小郡王轻哼,有什么好崇敬的,那个武安侯夫人眼光可真差!

楚王爷道:“既然是武安侯夫人帮了忙,那明日逸儿你去武安侯府好好答谢一番。”

姜苏玲连拦着道:“公爹,不必去武安侯府答谢了,予棠已要和武安侯和离了,那武安侯着实不是个东西,刚成亲就养外室,如今外室生子,他还想将外室子记在嫡妻名下。”

楚王听闻此道:“陆予棠?可是陆相爷的孙女?”

“是,就是我们来长安时,路过越州暂住过的陆家女儿。”姜苏玲道。

楚王说着道:“陆家乃是读书人家,这武安侯府却是有些欺人太甚,苏玲,你那好友若有什么事情为难的,告知她尽管可以找楚王府相帮。”

“多谢公爹。”

楚王又告诫着一旁愤恨吃着饭的赵简,“去了清澜书院好好读书,都十九岁的人了,可别吊儿郎当了,若是连清澜书院都不要你了,看你能不能活着等到你皇祖母回来给你撑腰!”

赵简握紧着筷子,怎么着自个儿都会撑到皇祖母回来的。

……

三月里春光大好,山上的桃花竞相绽放,今日也是放了春假后的学子来清澜书院里的日子。

陆予棠不必再管着侯府后院杂事,便在书院与各个夫子商议着今年书院的课程。

不同于其他私塾死读书,清澜书院还教六艺,礼乐射御书数各有课程。

今年多了两个幼童班,射御年纪太小,陆予棠打算让这些孩子先练五禽戏强身。

陆予棠对着幼童班的夫子道:“吴夫子,今日楚小郡王会到你们幼童班之中念书。”

吴夫子睁大了眸子:“长安小霸王?”

陆予棠见着吴夫子如此这般震惊道:“他好不容易进清澜书院,想必是不会闹事的,你就当做寻常学子一般对待就好。”

赵逸送着赵简到了清澜书院,清澜书院之中的学子是每旬放一次假,寻常的时候都是住在书院之中的。

赵逸怕赵简在书院之中住不习惯,将赵简送到了黄字班跟前,便独自去找了陆予棠。

赵逸道:“多谢陆姑娘让小郡王来书院之中读书,只是清澜书院有规矩要让学子住在书院之中。这小郡王乃是天潢贵胄,自幼享福惯了的,你看能不能让他到外边住?”

陆予棠道:“本是不该破这个例的,不过今年学子多,的确是没有单独的厢房给他住了,我所住的陆园离书院不远,若他不嫌弃让他去陆园之中住就好了。”

赵逸道:“哪里会嫌弃,就是外男与你住在一起,怕是对你的名声有碍。”

陆予棠道:“无碍,这长安谁人不知我陆家乃是诗书传家,怎么会和不通诗书的纨绔郡王有苟且?”

赵逸轻笑道:“那我这就回去王府,让人将小郡王所用的物品送到陆园去。”

陆予棠点点头道:“好。”

赵简在书院之中逛了一会儿。

吴夫子来到院子里,一眼便见到了美貌少年,这学院里还真的没有学子能比得上他这张脸的。

楚小郡王长着一张人见人爱的脸,却有长安小霸王之名,可见他性子有多差了。

吴夫子瑟瑟道:“小郡王,我是你的夫子,你且随我来吧。”

赵简与吴夫子进了一处学堂内,里面摸着摆着十六张书桌,吴夫子让着就赵简在最后一张书桌里坐下。

赵简入座后,翻着书桌上的书籍,“这不是千字文吗?”

吴夫子一笑道:“小郡王还知晓千字文呢?”

“我三岁的时候就学会了,为什么还要我学千字文?”

赵简话音一落,便听得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入内的声音,孩子们入内后,吴夫子给他们安排着坐位。

赵简见着一旁四五岁的小孩,鼻子上还挂着一串鼻涕,嫌弃得很,“老头,你不会让我跟着这群孩子们一起念书吧?”

吴夫子毕恭毕敬道:“小郡王,这是我们院长的意思,院长说以您的学识这些启蒙的孩子一起学正好,读书是得循序渐进的。”

赵简脸上浮现着一层愠色,他生来就没有受过此奇耻大辱。

第四章 少觊觎本郡王的美色

赵简问着吴夫子道:“你们院长人在何处?”木

吴夫子哆哆嗦嗦答道:“在藏书阁后头的书房之中。”

赵简闻言便往藏经阁后头的书房而去,走了半刻钟,才见房前挂着一块匾额,上边写着芝兰阁。

赵简推开书房大门看向里面,只见里面的书案前端坐着一个女子。

女子穿着一身青绿色的襦裙,头上挽着随云髻,随意地插着两根玉簪,未施粉黛。

赵简问道:“你家主子呢?”

陆予棠见着跟前的美貌少年,起身道:“我就是这里的主子,你是新来的学子?可有何事?”

陆予棠还真的未曾见过这么美貌的郎君,面如冠玉,一双星眸勾人得很,此容貌堪称世间第一美人,纵使陆予棠自幼被人说美貌,也竟也觉得自惭形秽。木

“你?你就是这书院的院长?你一个女子怎会是院长呢?”

陆予棠轻笑道:“这也无规矩说女子不能做书院的院长。”

赵简听到跟前这人就是书院院长,走到陆予棠跟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:“就是你让本郡王和那帮小鼻涕虫一起启蒙学习的?”

陆予棠见着跟前肌肤白嫩,但显然气得头发都要冒烟的少年,行礼道:“参见小郡王。”

“小?”

赵简走到了陆予棠跟前,他要比陆予棠高出大半个头来,“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本郡王小了?”

长辈叫他小郡王也就算了,这个陆予棠年纪并不比自己大,她竟叫自己小郡王?木

陆予棠退后一步,再行礼道:“参见楚郡王。”

赵简道:“本郡王从未受过此等侮辱,你今日不给本郡王一个交代,本郡王就烧了你的书院。”

陆予棠倒也不怕赵简会烧了书院,缓缓道“读书需要循序渐进,楚郡王若是不知晓千字文,自然就要从蒙学开始学起,打好基础方可。”

赵简恼道:“谁说本郡王不会千字文了?我三岁时就都会了。”

陆予棠诧异地看了一眼赵简,倒也不去求证,“是我的不是,那郡王爷不如去天字班吧。”

赵简见陆予棠如此爽利,也不好再生气了,他再是混蛋也不能和一个女子计较:“你们书院的天字班不会也是一群小鼻涕虫吧?”

陆予棠道:“不是,我带着郡王爷去天字班中吧。”木

赵简起身跟着陆予棠走着,他走在陆予棠身后,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味,摸了摸鼻子,便听得陆予棠开口。

“郡王爷,还有一事,今年学子多,书院之中已无空房了,此处离城中坐马车都得大半个时辰,是以不如你随我住在陆园里吧?”

赵简听着陆予棠此言,睁大了双眸:“你说什么?本郡王虽然爱吃喝玩乐,却洁身自好,才不会与一个有妇之夫住在一起,你少觊觎本郡王的美色。”

本朝民风开放,长安贵妇素来大胆,赵简那些堂姐堂妹没少婚后在庄子里乱来,这位武安侯夫人不会真贪图他的美色把?

陆予棠停下脚步,回头看了一眼满脸防备的赵简:“你大可放心,去陆园的不只有你,还有你义兄的小舅子姜将军之子姜笙,孟国公府的孟敖与顾侯府的顾青池。”

“孟敖与顾青池也来了清澜书院?可见你们清澜书院长安第一是徒有虚名了。”

赵简又喃喃自语道:“难怪这几日没有见到他们,原来都来清澜书院读书来了,他们能读的进去书吗?”木

陆予棠问道:“郡王爷认识他们?”

“孟敖是我三嫂的弟弟,顾青池是我亲表哥,我能不认识?你干嘛不把他们一起弄到黄字班里去?就针对本郡王一人?”

陆予棠揉了揉太阳穴道:“他们入书院前,也是做过试题才能进书院的。”

赵简蹙眉道:“那为何我不用做试题?”

陆予棠淡淡道:“你可知大德必得其位,必得其禄,必得其名的出处?”

赵简摇头,陆予棠叹了一口气。

陆予棠带着赵简到了书院里最好的一处院落内,此处与书院别的院落以湖相隔,此处学堂临着湖,景色甚好,春日里湖边柳丝垂条,倒映在湖中,泛起丝丝涟漪来。木

陆予棠打开了学堂的门,里面的王夫子连道:“院长”

陆予棠朝着王夫子点点头道:“王夫子,这是楚郡王,日后他就进你们天字班吧!”

王夫子脸色都黑了,“院长,这……

陆予棠轻笑道:“日后郡王爷还劳烦夫子多多费心”

王夫子对着陆予棠道:“这不是多多费心……”

这是要费命的呐!

陆予棠朝着王夫子轻笑道:“夫子桃李满天下,定能教好郡王爷的。”木

王夫子摸着自个儿花白的胡须,叹了一口气道:“老夫定不负东家所托。”

赵简扫过底下用书本将脸挡住的顾青池与孟敖,走到他们的书桌跟前,将他们跟前的书拿走,“你们可真是我的兄弟,来清澜书院都不叫我?”

顾青池朝着赵简一笑,“楚王爷知晓我们两个与你走得相近,带你吃喝玩乐不务正业,没少埋怨我爹,这不才来清澜书院让我爹不至于动怒吗?”

孟敖在一旁不住地点头,“我们现在哪还敢来找你?你爹实在是太凶了。”

赵简坐在两人中间,双手相交放在身前,“再熬熬,等皇祖母礼佛过来,咱们就可以继续在城中逍遥了。”

顾青池出着主意道:“听我爹说,这次楚王爷回长安,是为了要操心你的婚事,不如你找个姑娘家成亲?这样你爹或许就回明州去了呢?”

陆予棠走到三个少年身边,用手指轻扣着顾青池的桌子:“该开课了,有什么话,等下学了再说,你与姜笙换个座位,孟敖,你做到前边空着的位置里去。”木

坐在头一排的少年,听到陆予棠的话,乖巧地捧着书走到了陆予棠身旁,“陆姐姐。”

赵简蹙眉望着陆予棠,“为什么要换走顾青池?”

“读书切记课上讲空话,让姜笙与你坐在一起吧。”

姜笙露着白牙,朝着赵简一笑道:“小郡王,日后我们就是同窗了,有需要相助的,尽管可以找我。”

赵简嫌弃地看向窗外的湖边,姜笙倒也不在意,入座了。

一堂课下来,赵简可谓是听得云里雾里,只知睡得香甜,还是姜笙将他给推醒的。

赵简揉了揉惺忪睡眼,“什么时辰了?”木

“午时了,今日第一日开课,午后不用读书,陆姐姐让我们早些去陆园整理行李去,正好可以去陆园用午膳,学堂里的午膳可没有陆园里的好吃。”

赵简睡得迷迷糊糊,听闻有好吃的,便也不再嫌弃姜笙随他一起往陆园而去,陆园就在学院的山脚下,从学堂后山下去,走着不过两刻钟不到就到了陆园里。

还未进陆园,赵简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,忙拉着姜笙躲在门外。

陆园内,陆予棠正招待着楚王道:“楚王放心,清澜书院素来信奉因材施教,郡王爷天性聪慧,书院定会好好教导郡王爷的。”

楚王叹气道:“不瞒陆姑娘,我这逆子着实是太过分了些,这都眼看着快弱冠了,还一事无成,整日里就知晓斗鸡走马玩耍取乐,日后你要好好教导他,不必顾忌他小郡王的身份可随意教导。”

陆予棠听了楚王之言,也算是吃了定心丸:“我一定不负王爷重托,定会严苛教导小郡王的。”

楚王又是一阵唉声叹气,“这逆子要是能好好读书,我也不至于短寿了。”木

陆予棠道:“王爷宽心些,我会让小郡王好好读书的。”

门口的赵简听到黑了脸,好好读书?他偏不!

第五章 可随意管教

陆予棠刚送着楚王走到门口,便见到了站在大门外姜笙与赵简两人。茾

姜笙见到楚王连躬身行礼道:“姜笙参见王爷。”

楚王见着姜笙颇为和颜悦色道:“免礼,三年未见你长高了不少,已经有你父亲当年的风范,你怎么和我这个逆子在一起?”

姜笙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赵简,抱拳回道:“回王爷,我与小郡王是同窗。”

楚王看向一旁站着黑着脸色不与自个儿打招呼的赵简,脸上满是怒意,“你这逆子,见到亲爹都不知打招呼的吗?”

赵简从喉咙底发出一轻微的声音道:“爹。”

楚王愈发蹙眉:“日后要好好听陆姑娘的话,不得在陆姑娘跟前造次,日后见到陆姑娘就等于见到本王。”

赵简满是抗拒道:“我堂堂长安霸王,听一个年纪比我还要小的女子的话?说出去不丢人吗?”茾

楚王气得直想动手教训赵简:“长安霸王你还当是好名声吗?当年楚霸王项羽是何等英雄,你呢?你若不是姓赵,看你如何担得起霸王的名声?”

赵简见楚王怒气冲天,虽怕挨打,可这次他更要脸面,“让我听一个比我年纪还小的女子的话,日后我怎么出去见人?”

陆予棠对着赵简道:“郡王爷的生辰是六月初六吧?”

赵简听得陆予棠记得自个儿的生辰,防备地望着陆予棠道:“你不会真的对本郡王有非分之想吧?”

陆予棠硬生生地为了维护住自个儿好脾气的名声,对着赵简道:“不巧,我的生辰正好是初五亥时,所以我比你大,并非是比你年纪小的。”

赵简道:“就大一个时辰都不到。”

楚王对着赵简道:“那也比你大,好好听你陆姐姐的话,朝中还有要事,本王就先走了。”茾

陆予棠与姜笙行礼,“恭送王爷。”

楚王走后,赵简朝着陆予棠道:“你休想本郡王听你的话!”

赵简往陆园里面边走边抱怨道:“十几年没有做过爹了,一回来就这么对我,当他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。”

陆予棠在一旁听着赵简的话,劝道:“先前听苏玲说王爷打你一顿,我觉得不该,你如今再是纨绔不学无术,也是王爷为人父不曾好好教导。

可是今日王爷特意为你前来,还对我一个小女子低声下气,可见王爷对你是拳拳父爱之心。”

赵简双眉皱成了小山峰,“他就是大混蛋!”

陆予棠没想到一个十九岁少年,还会如同稚儿一般骂人混蛋,但看赵简的脸色,也不多嘴劝说,“午膳已经备下了,你们可要一起用?”茾

姜笙这才敢开口:“要要要,小郡王,天大的事还是先吃饭要紧。”

赵简在吃这方面倒还是听劝的。

陆园的菜色本就不差,陆予棠知晓借住在陆园之中的四个少年都是世家子弟,小郡王更是天潢贵胄,不敢怠慢。

顾青池与孟敖两人刚好也整理好庭院入座了,顾青池对着赵简道:“方才我离开书院时见到了楚王爷,吓得我赶紧跑了,生怕被他看到了。”

孟敖道:“楚王爷可真是凶狠,到底是在战场上十五年的人。”

姜笙见他们如此说楚王爷,不服气道:“楚王爷才不凶狠,他是个很好的人,他对我姐夫可好了。”

赵简轻哼一声道:“自己儿子扔在长安任由自生自灭,却把你姐夫当做儿子带在身边,能对你姐夫不好吗?”茾

陆予棠看了一眼身旁的赵简,她怎么闻到了小郡王话中有股醋味呢?

陆予棠缓缓开口道:“陆园吃饭有个规矩,食不言寝不语,饭桌之上莫要说话。”

赵简显然是要故意和陆予棠作对:“本郡王在哪里用膳都可以畅所欲言,我爹让你管教我读书,可没说连吃饭的时候都不许说话!”

顾青池跟着道:“就是,就是,武安侯夫人,咱们都是武将家中,不拘小节的。”

陆予棠倒也随意他们,他们不在学院之中惹事,在陆园里就让他们肆意些好了,“日后不必叫我为武安侯夫人,我要和离了。”

孟敖与顾青池听得此话,震惊道:“为什么要和离?昨日你们府上不还是办了长子的满月宴吗?这孩子都有了,若是和离之后孩子如何办?”

陆予棠坦然道:“孩子不是我的,是武安侯养在外边的女子所生的外室子。”茾

孟敖与顾青池两人对视一眼,见陆予棠如此坦然,倒是不敢再说话了。

赵简在一旁看着陆予棠淡然的神情,心想这个女子当真不是一般人,寻常人遇到夫君在外有了外室子不得哭天喊地的,她竟和没事人一样。

“予棠,予棠,你可在里面?”

外边传来一阵中年女子高呼声。

玉兰匆忙进了膳厅道:“姑娘,外边是孙二夫人。”

陆予棠蹙着眉头,便见外边的女子已经不顾门房小厮的阻拦进来。

这位孙二夫人乃是孙克的二婶,山野人家出生,当初孙克二叔为了娶这位二夫人可是废了不少的力气,也闹了不少的笑话。茾

前武安侯在的时候,就已分家了,陆予棠嫁进孙家三年,见过孙二夫人也没有几回。

只知二房本就是庶出,虽然分得了不少田地房屋,但他们夫妇二人不擅长做生意,素日里都在庄子里住着耕种罢了。

孙二夫人虽无规矩,却是有着庄稼人的朴实热情。

孙二夫人穿着朴素的衣裳,背上还背着的一麻袋,“予棠,多谢你让我家霆哥儿进书院读书,这是自家种的些蔬果,都是时令货,你别嫌弃。”

陆予棠起身相迎道:“二夫人客气了。”

一月前,孙老夫人就提过二房的霆哥儿想要进清澜书院,那时陆予棠便也答应了下来。

谁知没几日竟被她知晓柳依依已生子,且孙家还想将孩子写在她的名下。茾

既然霆哥儿已入了书院,即便是要与孙克何和离,陆予棠倒也不会把霆哥儿赶出学院中。

孙二夫人看向里面还有三个年轻的少年,问道:“这几位是你弟弟吗?”

“他们都是清澜书院的学生,与孙霆同在天字班。”

孙二夫人闻言便从麻袋里面掏了一大把花生出来,将花生分给了赵简三人。

“这花生是我自家种的,可香了,你们几个尝尝。”

“哟,你们学院里还有姑娘家呢?这姑娘长得可正俊,几岁了,许人家了没?”

孙二夫人见着赵简,啧啧称奇道:“姑娘,你若是没有许配人家,我家霆哥儿可是……”茾

没等孙二夫人将话说完,一旁的孟敖与顾青池两人已捧腹大笑起来。

“哈哈哈,姑娘家,话说你长得还真像姑娘家女扮男装的。”

赵简拿过一只鸡腿,堵在了孟敖的嘴里,“闭嘴吧你!”

姜笙望着赵简想要杀人的眼神,想笑又不敢笑,一直憋着。

陆予棠怕赵简对孙二夫人动手,连道:“二夫人,这是楚郡王,可不是什么姑娘家。”

第六章 赖床

陆予棠又对着赵简道:““郡王爷,您大人有大量,切莫要怪罪孙二夫人。”蝍

赵简用手绢擦着拿过鸡腿的油:“她夸本郡王长得好看貌美,本郡王高兴还来不及呢,在你眼中本郡王就这么小气?你就是那小什么人,什么君子来着。”

顾青池在一旁道:“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?”

赵简看向陆予棠:“对,小人之心!”

陆予棠也知今日让这位小郡王去黄字班得罪了他,自然也是任他嘲讽,“是我错怪了郡王爷了。”

孙二夫人又对着陆予棠道:“予棠呐,今日我前来就是为了来谢谢你让霆哥儿进书院的,还有你要和离一事二婶也想劝劝你。”

“昨日之事我后来也听说了,你呐,放宽心,那个外室子就算是记在你的名下,出身到底是摆在这里的,日后和你所生的嫡子是不同的。”

“你昨日离开侯府后,孙家的族亲也都劝了侯爷不能和离,这你昨日也打了侯爷,气也该消了,还是早日回侯府去的好,否则若是和离了,对你没有好处。”蝍

孙二夫人苦口婆心地劝着陆予棠,陆予棠知晓孙二夫人是没有坏心的,只是有些时候好心也是会办坏事的。

陆予棠道:“二夫人,我已受了三年的委屈,但凡这日子若是能过下去,我也不会放着侯夫人不做,要做个和离之人,着实是侯府欺人太甚。”

“此事都知晓委屈的人是你,可是咱们做女子的不比男儿可以成家立业,只能相夫教子,陆家是有些家底的,但你若是一直未二嫁,日后底下弟弟妹妹婚事堪忧。”

孙二夫人拍着陆予棠的手道:“二婶是为了你好,你年轻心气高,如今眼里揉不得沙子,可是你只要熬过这些年,等你有了嫡子,一切都是值得的。”

陆予棠从孙二夫人手中抽出了手道:“二夫人,你不必来劝我了。”

“哎呀,予棠,你素来是个聪明人,怎么这次如此糊涂呢?”孙二夫人焦急道,“真要是和离了,你不就是把侯爷夫人侍郎夫人这么高的地位拱手让给她人?”

陆予棠平静地道:“我不稀罕这些。”蝍

姜笙开口道:“孙二夫人,我陆姐姐都说要和离了,你不必劝了。”

孙二夫人跺脚道:“你们年轻,不知这世道艰难,予棠你和离后可怎么活呐?到时候可就是长安的笑柄,永远都回不到世家之中了,嫁个寻常小官书生的岂不可惜?”

陆予棠平静道:“我陆家吃穿不穷,即便不嫁人又如何?”

经历这三年,陆予棠可真是半点二嫁的心思都没了。

不论是嫁给高官世家还是小官书生,终有难处。

她如今也想通了,与其再去耽误自己的人生,倒不如一个人来得自在些。

左右,她的嫁妆也足够用一辈子了。蝍

孙二夫人道:“瞧你,又在说傻话了,你若是一直不二嫁,你弟弟妹妹该如何是好?家中有个和离未嫁的姐姐,陆家的郎君姑娘如何谈婚事。”

姜笙在一旁听着道:“若是以后陆姐姐的弟弟妹妹会因此为难,我愿意娶陆姐姐的。”

孙二夫人见着姜笙道:“予棠,你是不是为了这少年才要和离的?”

陆予棠揉了揉太阳穴,近些时日来她的头疼症越发严重,“不是,二夫人,我知晓你是为我好,可是你的好意对我而言却不是好事,时候不早了,您也该回去了。”

孙二夫人见陆予棠这么说,也不好再打扰,“予棠,最后二婶就再多嘴一句,大嫂她只认你这个儿媳的,你走后大嫂就气病了,你和离之后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婆母。”

陆予棠目送着孙二夫人离去。

孙老夫人好吗?身为婆母没有苛待她磋磨她,一入门就将侯府交给自己管家,这样的婆婆确是好的。蝍

可若是真的是好婆婆,怎会让儿子在外养美貌外室,还纵容儿子将孩子记到嫡妻名下?

顾青池看着陆予棠神色淡然,问道“你夫君真把外室子记在你名下了?”

陆予棠道:“顾二少,此事与你无关吧。”

顾青池道:“怎会与我无关?我家中常常拿我孟敖还有小郡王与你夫君做对比,长安谁人不知道武安侯年纪轻轻就有大作为,二十岁的侍郎堪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,他要是真养外室还记在你的名下,可见他的名声都是虚的。”

赵简道:“我早就说他是伪君子了,你们还不信。”

孟敖点头道:“我听太子说,武安侯这侍郎之位本是陆郎中的,陆郎中回家丁忧,这才将侍郎之位给了他女婿,已显陛下对陆家的看重,武安侯却是如此恩将仇报!”

陆予棠听到孟敖这么说,倒是一愣,“这是当真?”蝍

孟敖道:“当真啊,陆老相爷乃是陛下的恩师,陆老相爷西去后,陛下便想要奖赏陆家,可你爹与叔叔们孝顺,请求革职丁忧三年,这侍郎之位就给了你夫君了。”

陆予棠不知此中竟还有天家的皇恩浩荡。

这三年的自己当真是一场笑话,孙克因陆家得了名声,却从未善待过自己,不论如何她都是定要和离了的。

……

陆予棠打定和离,一夜好眠,到了卯时便起身。

这清澜书院的是卯时三刻便有早课的,陆予棠由丫鬟伺候着梳洗一番后,到了学堂已是卯时五刻了。

刚到芝兰阁,便见天字班的王夫子匆匆过来寻她,“院长,这小郡王都这会儿还没来书院呢,这都快辰时了。”蝍

陆予棠道:“王夫子,您不必着急,回去好好上课,我去找小郡王去。”

陆予棠宽慰完王夫子之后,便回了陆园本想问问小郡王的去处,才知他竟然还未醒。

陆予棠便径直往赵简的厢房而去,赵简来陆园只带了一个小厮。

小厮在门口打着瞌睡,见着陆予棠过来连声道:“武安侯夫人。”

陆予棠问着小厮道:“你家郡王爷还没醒?这会儿都辰时了!”

“这才辰时一刻,我家郡王爷一般不到巳时是不起的,除非是东街口有斗鸡会,他才会早起。”

陆予棠道:“清澜书院的规矩,最迟卯时三刻必须得进学堂,你去将你家郡王爷叫起来。”蝍

小厮常胜睁大着眼眸,连胆怯摇头,“我可不敢,我家郡王爷的脾气夫人您不晓得,他的起床气可大了,先前在宫里的时候,皇后与太后娘娘都任由郡王爷睡着的。”

陆予棠又揉了揉太阳穴,“书院的规矩不可废,他若是不能卯时三刻到学堂,就只得退学了。”

常胜闻言噗通一声跪在陆予棠跟前,声泪俱下地道:“夫人,您不能让我家郡王退学,王爷知晓他第二日就被退学,怕是要打死奴了。”

“夫人,奴自幼被卖作奴仆,家中上有八十的老母,底下还有三岁的弟弟……奴不能死呐,您发发善心,不要让我家郡王退学。”

陆予棠看着跪在自个儿跟前的常胜,“你家七十七岁还能生你弟弟?”

常胜也知晓方才说得太过,连落着泪道:“夫人,求您了,奴被王爷打死了反正也是贱命一条。

可要是郡王爷被打得半死,太后娘娘回来得知是您让郡王爷退学才让王爷挨打的,必定会怪罪您的。”蝍

陆予棠想说太后必定不会如此不讲理,可君主到底是君主。

太后对这位小郡王确实宠爱,万一真怪罪在自己的头上,怕也要牵连清澜书院。

太后得罪不起,但书院规矩也不可废。

陆予棠略想了想,便推开赵简房门而入。

入了房内,陆予棠便闻到了一股淡淡地檀香。

走到床边,便见着一张恬静的睡颜看起来人畜无害,可这人做事着实离谱。

陆予棠轻声喊道:“郡王爷,郡王爷,赵简?”蝍

赵简正在睡梦之中,见到氤氲水雾弥漫之处有一女子。

女子温柔小意地叫着自己郡王爷,循声而去,便见到了陆予棠的那张脸。

陆予棠手上还拿着竹鞭朝着他甩来。

赵简一下子便被惊醒,他拍着胸脯道:“好在只是噩梦。”

“小郡王,您终于醒了。”

赵简缓缓转头,见着床榻边站着的陆予棠,绝世的俊脸之上满是骇色。

世间恐怖之事,莫过于做了一个噩梦,以为自个儿醒了,却又紧接着做了一个噩梦。 蝍

第七章 怎么就不配娶你了?

赵简深呼吸一口气,虽是噩梦,可他一个堂堂大男子还怕梦中的陆予棠不成?

于是乎赵简便从床榻上起来,穿着一袭单薄的湖丝单衣领口敞开,走到了陆予棠跟前,“本郡王从不打女人,就算在梦中也不会打你,你赶紧离开本郡王的梦境。”

陆予棠蹙眉道:“郡王爷,您睡迷糊了吧?这可不是在梦中,我是来叫你起来去书院的。”

赵简听到陆予棠的声音,揉了揉睡眼,拧了一把自个儿的手背,疼得厉害。

赵简更是惊惧,低头一看自个儿敞开的领口,连回到床榻之上,用锦被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。

“陆予棠,本郡王就知晓你贪图我美色,对我不安好心!”

赵简紧紧握着被子,控诉道:“你可知男女大防吗,一大早就进男子的房中,此事若是被旁人知晓了,本郡王的名声可要被你给毁了!”

陆予棠无奈道:“郡王爷,你还有名声吗?该担忧名声受损的也该是我吧?”

“你既然知晓,为何还擅闯我的房间。”

陆予棠指着外边的天色道:“已经快辰时了,书院早课是卯时三刻,你已迟到,我便前来叫你起来。”

赵简望着外边的天色,晨曦透过门一片金光洒在地上,他将锦被盖住了脑袋道:“才辰时不到,你就要我起来?卯时三刻,这是人过得日子吗?”

陆予棠道:“朝中卯时正便要上朝了,官衙卯时点卯,于读书人而言,卯时三刻已是迟了。”

赵简双手捂着耳朵道:“本郡王才不会这么早起呢。”

“那我只能让你退学了,书院规矩不可废。”

赵简丝毫不受陆予棠的威胁道:“你以为本郡王乐意来你们书院吗?退学……嘶……”

赵简牵扯到先前的伤口,疼得厉害,若是被退学,免不了又要挨责罚。

赵简捂着伤口,咬牙起身道:“早起就早起,大不了到了书院之中也能睡,常胜,伺候本郡王起床。”

常胜从一旁取过了架子上绣着金边祥云的湖锦圆领袍。

赵简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,刚要掀开锦被,便见到一旁的陆予棠,又连将被子给蒙住:“本郡王要换衣裳了,你还看?”

陆予棠听着赵简不善的语气,道:“就郡王爷这副小身板,有什么值得看的?”

大盛民风开放,端午赛龙舟时,更有郎君赤膊上船的,陆予棠自是不屑看赵简的。

赵简整个人都被怒火萦绕着,小身板?他的身板这么着要比她那夫君强上太多了。

“难怪你夫君只喜欢外边养着的女子呢,你可真讨人厌。”

陆予棠听到赵简此言,转身离开了赵简的房间,“辰时二刻若郡王爷还不能赶到书院,就别怪我让您退学了。”

赵简轻斥道:“我若是你夫君,也必定会养外室,且要休了你。”

陆予棠顿住脚步,回头看向赵简,“郡王爷放心,要做我陆予棠的夫君,怎么也得通晓四书五经,学富五车,诗词歌赋样样精通,再怎样也轮不到你做我夫君的。”

赵简鼓腮道:“我是皇家儿郎,怎么就不配娶你了呢?”

“你除了皇家儿郎的身份还有其他的吗?”陆予棠道。

赵简系上了圆领袍的衣带,束起了长发,矜贵得很:“就皇家儿郎这一身份,你见着本郡王就得低声下气,否则你怎么还会让本郡王来你书院呢?”

陆予棠说着:“当今陛下圣明,长安其余书院连国子监都不收郡王您,我清澜书院若是不肯收你,陛下与楚王必定也不会怪罪。

不过是我知晓做媳妇的难处,看在宋玲与为民守卫边疆十余年的楚王爷面子上,我才许你破格免试入清澜书院,并非你是皇子龙孙。”

赵简甚是郁闷,“抛除皇家儿郎以外,本郡王还长得好看呢,怎么就不配做你的夫君了?”

陆予棠揉了揉太阳穴,怎就变成了争论赵简配不配做她的夫君了呢?

“郡王爷,已到辰时了,您再耽搁下去,可连用早膳的时辰都没有了。”

赵简慵懒地打了一个呵欠道:“气饱了,不吃了。”

……

武安侯府内,孙克这两日在礼部的日子并不好过。

方才一下朝更是被尚书好生斥责了一番,让他回府好好反省,不必去礼部衙门。

孙克见着弱柳扶风的女子抱着一个襁褓过来,“宝哥儿,爹爹回来了。”

孙克见到美妾娇儿,并无轻松,反倒是越发得烦躁了。

柳依依见着孙克如此,连将孩子给了一旁的奶娘,走到孙克跟前柔声道:“侯爷,您这是怎么了?”

孙克冷声道:“我倒是小看了陆家了,这前日陆予棠走后,昨日与今日尚书大人都没给过我好脸色瞧!”

柳依依诧异道:“这陆老相爷都归天了,如今陆家在朝中可是一个职位都没有,尚书大人怎会为了陆家给您脸色瞧呢?”

孙克道:“陆老相爷生前门客众多,朝中更有不少官员是出自清澜书院的,礼部尚书先前也是陆老相爷的门生,得知陆予棠受了委屈,自然不给好脸色瞧。”

柳依依红了眼眶,泫然欲泣道:“对不起,都是我不好,侯爷,您要不去劝陆予棠回来吧?我愿意为了侯爷的前程,带着宝哥儿远离长安的,”

孙克将柳依依搂在了怀中,“我怎能舍得让你们母子二人流落在外,我就不信那陆予棠真能舍得侯夫人的高位,只是欲擒故纵罢了,只要我几日不去找她,她必定自觉无脸,乖乖回来的。”

孙克眼中满是愧疚道:“只是,依依……”

柳依依抬眸看了一眼孙克,“侯爷,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。”

“依依,陆家远比我想的有能耐,所以我不得不先让陆予棠生下一个嫡子,稳住陆老相爷的那些门生。”

柳依依又是啜泣着:“等侯爷有了嫡子之后,宝哥儿如何办?早知我就不生宝哥儿了,将他带来这世上受委屈。”

孙克说着:“依依,你放心,我会与陆予棠好好谈谈的,她若想我进她的房门与她生下嫡子,必要将宝哥儿也认为嫡子。”

柳依依更是委屈道:“都怪我出身低下,宝哥儿连喊我一声母亲都不行。”

“私底下宝哥儿还是可以叫你母亲的,至于陆予棠,不过是还有点用处而已,在我心中,依依永是挚爱。”

柳依依在孙克的怀中,心中却是惶恐。

陆予棠长得漂亮文采斐然,若是孙克真与陆予棠有了夫妻之实,以陆予棠的容貌要收拢孙克之心太容易。

届时,她该如何办?武安侯夫人之位,柳依依哪里能不想呢?

陆予棠必定不能归来孙家。

第八章 天字班的先生

赵简在书院之中一觉睡到了正午时分,醒来正好是下学用午膳时分。

清澜书院共有书生一百二十余人,若是一道用膳也无这么大的地方,是以天字班的学生们有专门的膳房。

天字班的学生都是世家子弟,用膳的厅堂便修缮的富丽堂皇。

顾青池与孟敖两人取来饭菜,坐在赵简的边上道:“没想到你今日这么早就起来,以往你可是不到巳时都不起来的。”

赵简恼道:“还不是陆予棠,她仗着我爹让她管我,狐假虎威让我早起,她想我好好读书我偏不如她的愿。”

孟敖道:“小郡王,您可消停点吧,你都说了是楚王爷让陆予棠管着你,你还敢得罪她呢?”

赵简说道:“可不是得罪,我要让她亲自请我离开书院。”

顾青池好奇问道:“这可不就是退学吗?你不怕被你爹打吗?”

赵简勾手让着孟敖和顾青池两人凑近,低声在他们耳边说着自个儿的计策。

顾青池听了慌张道:“这能行吗?”

“这有什么不行的?这春日正好的,被憋在书院里多憋屈?”赵简看了两人一眼,“你们帮不帮忙?”

孟敖与顾青池两人连连答道:“帮。”

想好了如何对付陆予棠的计谋时,赵简觉得书院之中的平淡的午膳都香甜了不少。

书院午休足有一个半时辰,赵简便拿着骰子招呼着天字班的学生一道玩耍。

天字班的书生也是不敢得罪这位小郡王的,众人便赌起了银子。

午后的第一堂是王夫子的。

王夫子见到赵简竟然不睡了,端坐着看着书籍,颇有温文尔雅的书生气,略感欣慰。

王夫子摸着花白胡子道:“你们方入学,就从战国策学起。

战国策共记载了西周至秦灭六国之长达两百年之历史。

今日我们所学的便是燕策,想必大家都听过千金买马这个典故吧?”

众学子纷纷应合。

唯独赵简道:“没有听说过。”

“那好,就请郡王爷将战国策打开,读第一篇的燕策。”

赵简将书籍打开,便往下念着:“古之国君有以千,金求千里马者三年不,能得涓人言于君曰请,求之君遣之三月得,千里马马已死买其首,五百金反以报君……”

学堂之中已有人憋不住笑了。

姜笙连拉着赵简的衣角道:“你全都读错了。”

王夫子一脸的铁青之色,他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如此断句的。

赵简道:“这些字,本郡王哪里读错了?”

王夫子道:“应是古之国君,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,三年不能得。涓人言于君曰:“请求之。”君遣之。

三月得千里马,马已死,买其首五百金,反以报君……”

赵简听着王夫子读了一遍,恍然大悟道:“原来是这么读的,夫子,这篇讲的是什么意思?”

王夫子见赵简连这么简单的意思都不知,但依旧解释道:“这讲的是古时候有一个国君十分喜欢千里马,花了三年时间买千里马都得不到。

小太监说他能买到,三月之后,小太监果真找到了一匹千里马,却是死马,小太监便花了五百两金子买了死马。

国君不解为何要浪费五百两金子买一匹死马,太监说若是国君愿意花五百两买马,必定会让马主人看到诚意,必定会有人来献马。

此故事告知世人若想要招揽人才,必定得拿出诚意来,才能让人才心甘情愿地臣服。”

赵简道:“夫子,你说的不对,国君如此爱马,花了三年时间求马却求而不得,底下大臣全是死的吗?

还得靠一个小太监花重金买了死马才能让人心甘情愿献马,这只能说明千里马之主藐视君主威仪,陛下想要一样东西,底下人竟然藏着不给,这叫欺君犯上。”

顾青池与孟敖两人鼓掌叫好:“小郡王说得真好。”

“咱们小郡王是才貌双全,说得对极了,古来便是以君王为尊。”

“这陛下若要千里马,四海之内谁人敢不卖,还藏着掖着不就是对陛下的大不敬吗?”

王夫子听着他们的言论,气得胡子直抖道:“你们这是歪理!”

赵简说着:“本郡王这可不是什么歪理,那国君求马三年足可见他的诚意。

可是民间马夫却将马养死了还也不愿给陛下献马,这马主子不敬国君,就算不治罪也就罢了,凭什么还能拿国君的五百两金子?

你们清澜书院教学子这些,是否就意味着我皇伯伯若想要学子入朝堂,还得给学子不止五百金的赏银,才能让学子效忠陛下?”

“你,你……”王夫子气得直发抖,“老夫可没有这个意思。”

赵简道:“王夫子,方才你说的我们可都听到了,姜笙,你是不是也听到了王夫子如此类比的?”

姜笙道:“小郡王,你别太过分了。”

赵简嗤笑了一声,对着坐在自己跟前的沈洛之道:“沈洛之,你说是本郡王说得有理还是夫子说得有理?”

沈洛之淡淡地扫了一眼赵简道:“都有理。”

赵简又问着书院之中其余的同窗们。

这十个同窗,哪里敢得罪霸名在外的赵简,况且事关陛下朝廷,万一说错了话,赵简去陛下跟前乱说一通可就遭了,便都纷纷觉得赵简有理。

赵简听到众人的答复,挑衅地对着王夫子道:“王夫子,就您这本事,怕是教不了我们呐!”

王夫子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,姜笙连过去扶住了王夫子,对着赵简道:“你太过分了,夫子,我先带你去看大夫。”

王夫子离了学堂之后道:“不去看大夫,劳烦你送我去苍兰阁一趟。”

姜笙扶着王夫子到了苍兰阁,陆予棠见着王夫子如此虚弱的模样,连道:“王夫子,您这是怎么惹?”

姜笙在一旁把方才在课堂上赵简如何气王夫子之事,与陆予棠说了一遍。

王夫子无奈地对着陆予棠道:“陆姑娘呐,老夫这把年纪了早该颐养天年了,来清澜书院也是想多教导后辈,为朝廷献上人才,可这天字班我着实是没法教了。”

陆予棠叹了一口气,“委屈夫子您了,您先休息几日,到时候您还是回去教玄字班吧,至于天字班……”

陆予棠脑海之中搜刮了一圈书院之中的夫子,都无合适之人,便道:“我亲自去教!”

“陆姐姐,可是您是女子呐……”

姜笙说了一半便又道:“我不是嫌弃您是女子,我知晓以您的才华教我们绰绰有余,可我怕你被小郡王欺负。”

陆予棠道:“无碍,姜笙,劳烦你送夫子回府歇息去了。”

姜笙连应道:“好。”

陆予棠从书桌上取了一本战国策,便去了天字班,她到天字班时,就听得里面一阵喧闹。

赵简手中摇着一个骰盅,“来来来,买定离手,押大还是押小。”

骰盅刚落下,赵简要打开时,便见一只涂着大红色丹寇的纤纤玉手先握住了骰盅。

“还在上课呢,怎能玩骰子?都坐好。”

赵简见是陆予棠前来,挑衅道:“天字班没有夫子上课了,王夫子自认学识不高教不了我们走了,没有夫子,玩玩骰子又怎么了?”

陆予棠缓缓道:“谁说天字班没有夫子了?从今日起我便是天字班的先生,日后你们都是我的学生。”

陆予棠此话一出,满堂的少年可都不淡定了。

沈洛之端坐在位置上,缓缓抬头看向陆予棠,见陆予棠的容貌稍惊艳,又垂下了眸道:

“武安侯夫人,从古至今虽也有女先生,可女先生都是教导女子的,从没有女先生教导男徒弟的。”

赵简连点头道:“沈洛之,你总算是和本郡王英雄所见略同了。”

陆予棠对沈洛之的印象倒是不错,镇国公府的世子,他文采不菲,来天字班也是因其他的班的学子已满了。

陆予棠道:“教书育人重要的是学识高低,我虽是女子,但以我的学识也足以教你们。”

赵简不服道:“我们都是世家公子,被长安人知晓我们拜一个女子为师,你让我们的脸面往哪里放?”

第九章 绝不叫你一声师父

“武安侯夫人,楚郡王说的有道理,这我们好歹也是世家出身,日后都是要入朝为官的,被一个女子教导,说出去可太难听了。”

“就是,就是!堂堂清澜书院难不成就没有其他有能耐的夫子了吗?”

众少年你一言我一句地开口。

“武安侯夫人,你还是回侯府好好去相夫教子去吧!”

陆予棠倒也不恼,缓缓道:“你们说日后要入朝为官,可按照你们如今的学识,除了沈洛之许能中功名之外,你们其他人连中举子都难。

诚然你们可以走祖上的荫封要个虚职,可你们甘心这辈子碌碌无为吗?我自幼是由祖父亲自教导的,我敢保证我必定能助各位高中进士。”

赵简不服气道:“进士?陆予棠,你以为进士是街上的白菜呢?”

陆予棠对着赵简道:“方才你说千里马主子对国君不敬,明明有马却不愿献给陛下。

可如今的郡王爷与马主子有何区别?陛下宠爱郡王爷,郡王爷本该是才华满腹为陛下排忧解难,可你却不学无术,吃喝嫖赌样样……”

“等等,你少诬赖本郡王,本郡王可从来不去青楼楚馆的!”赵简双手叉腰,“小心本郡王治你诬赖之罪。”

陆予棠道:“郡王爷如今乃是人一生最该拼搏的及冠之年,可你却不学无术,不说报报效朝廷,就连让陛下省点心都做不到,给皇室蒙羞。

你何以大言不惭,说千里马主子该无私报效朝廷,毕竟你身为皇家子弟受陛下照拂,都不愿为陛下排忧解难。”

赵简脸色通红地指着陆予棠道:“你!”

陆予棠又扫向了顾青池道:“还有你,顾家二少爷,皇后娘娘的亲侄儿太子的亲表弟,不说好好读书日后成为姑姑与表兄的助力,却跟着赵简横行霸道为你顾家抹黑。

赵简他是皇子龙孙再是纨绔也是皇家人,伤害不到家中出嫁的女眷,而你呢,你如此纨绔是给你姑姑与太子脸上蒙羞。”

陆予棠又转向孟敖道:“孟国公府的小世子,日后的孟家的掌舵者,已经过了二十却一事无成。

你还瞧不起女子,你孟家若没有你姐姐嫁给太子殿下,如今在朝堂之上你孟家还有何能耐?”

孟敖羞愧地低下了脑袋。

陆予棠神色冷冽地道:“你们个个都是家中嫡子,日后要挑起家族重担,却在书院里为难先生有意思?

从古至今,兴旺家族如大厦将倾只在一瞬间,连当年鼎盛的王谢世家如今也只偏安江南,堂前燕已飞入寻常百姓家。

你们十三个人中,除了他赵简能一直有家族庇佑,你们其他人哪个不是要担起家族重责来的,怎敢跟着他欺负年迈的先生的?

今日若是不服气我来做天字班的女先生,你们大可离开清澜书院,若是信我的,想要日后高中进士的就留下。”

孟敖与顾青池被陆予棠骂得羞愧,回到了坐位上端正地坐好。

赵简气得鼓腮,“你们两个也忒不讲义气了吧?就这么认她一个女子做夫子了?”

孟敖与顾青池两人对视一眼,兄弟情义固然重要,可这次若是他们离开学堂的话,不就是正符合陆予棠说得给家中丢脸了吗?

顾青池不敢给皇后蒙羞。

孟敖更是知晓姐姐入东宫四年,只生下一郡主,他娘亲这些年也没少给太子妃求生子的秘药,可见姐姐之难,他哪敢这时候离开清澜书院,给姐姐蒙羞呢?

沈洛之也坐回了位置上。

赵简瞪着沈洛之道:“喂,他们两个胆子小也就算了,你呢,你可是镇国公府世子,离开清澜书院照样能考中举子,就甘愿拜一个女子为师了?”

沈洛之道:“楚郡王,今日不止是你得罪的夫子,是我们全天字班得罪了夫子,你能承受住气走夫子的罪名,我们承担不起,更不能就此离开好不容易才能进来的清澜书院。”

沈洛之话音一落,其他的学子都纷纷入座了。

陆予棠淡淡地扫了一眼赵简,“赵简,你还不去坐好?”

赵简气恼道:“陆予棠,你怎敢对本郡王直呼其名?”

陆予棠不急不缓将这骰盅放在先生的书桌上道:“不能直呼其名的是你,从今日起你就得喊我一声师父。”

赵简怒气腾腾道:“我才不叫呢,我宁可被我爹打死,也绝不叫你一声师父。”

陆予棠便指着门口道:“若不愿叫师父,你大可离开学堂。”

赵简气恼着往门外而去,便听得陆予棠道:“玉竹,你将骰盅拿到楚王府之中去,并与楚王说一说今日在学堂里楚郡王有多大的能耐!”

玉竹接过骰盅应是。

赵简见着骰盅,从玉竹手中夺过骰盅,鼓着双腮回到了自个儿的位置上入座。

赵简一入座便趴在了木桌上,闭眸要入睡。

陆予棠走到了赵简跟前,将手中的书籍打在了赵简的脑袋上,“课上不许睡,日后入朝堂了,在陛下跟前你也入睡不成?”

“有什么不敢入睡的,我在宗庙之中都敢睡。”赵简道,“赵家先祖都没怪我,皇伯伯更不会与我计较了。”

陆予棠:“……”

赵简见陆予棠吃瘪甚是高兴,朝着陆予棠挑衅一笑。

陆予棠不理他,继续讲着方才王夫子讲过之内容,“方才赵简虽是故意曲解燕策之意,却也是有几分道理的,只是战国时与我们如今大盛朝又有不同,战国七雄争霸,人才自是择明君而辅佐。

而如今大盛天下一统,兵强马壮,若陛下想要千里马与人才,自也是唾手可得的,世道不同必不能一同而论,赵简,你可明白?”

赵简哼了一声,“既然天下一统,又为何还要学这些,你是不是盼着我们大盛被分裂呢?”

赵简此话一出,整个学堂都倒吸一口凉气,陆予棠拿着书籍又在赵简头上敲了一下,“你爹十几年保卫大盛疆土不受倭贼与海贼夺取,你呢?竟敢说这种混账话?”

赵简捂着头,“既然大盛一统,学这些战国时抢夺人才的又有何用?”

陆予棠深呼吸一口气道:“因为陛下不止一个儿子,不止有一个太子,懂吗?”

赵简摇摇头,“不懂。”

陆予棠说着:“古往今来夺嫡之争甚是凶狠,当今陛下当年登基就是险象环生,如今虽早立太子殿下,可是朝中有能耐的皇子也不少……”

赵简站起来道:“你方才还说我说混账话,你这话不混账吗?你说我几位堂兄要夺嫡,这不是在挑拨皇室兄弟关系吗?我要去告诉皇伯伯。”

孟敖与顾青池倒也知晓厉害关系,连将赵简拉住,“小祖宗,这话你可不能在陛下跟前胡说。”

陆予棠扫过赵简道:“我说的是实话,你不是问我为何如今天下一统,却还要学如何招揽人才吗?这就是缘由。

你身为皇室子弟受尽宠爱,是你投胎投的好,你出生之时,陛下已登基多年。

你若是早出生几年,可能你连活都活不下来,就丧命于夺嫡之争中。

虽说臣子只需要效忠陛下,拉帮结派夺嫡之争不该陷入,可我不想教你们这些虚的,在朝堂之上若有夺嫡之争就不可能不站队。

寻常人家兄弟尚且会为了家产闹得大打出手,这可是天下至尊的九五之位,有几人能不稀罕?到时你们入了朝堂,如何为自己所效忠的皇子招揽人才,便可效仿这千里买马。”

赵简道:“你错了,我就不稀罕九五之位,做皇帝多累啊,皇伯伯天天卯时不到就起了,夜里要到戌时才能歇,烦都烦死了。”

第十章 柳依依找上门

说罢,赵简便打了一个呵欠,“做一个王爷挺好的,你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怎么赵家皇子非要夺皇位呢?”

陆予棠问着赵简道:“做王爷固然是好,可请问你,这长安城之中有几个郡王爷?与你一般敢任性妄为的郡王爷有几个?”

赵简细一想,在长安城之中的郡王爷总共就三个,还有两个郡王爷见着他跟耗子见了狸奴似的。

陆予棠道:“你明白缘由了吗?当初你皇伯伯为何要争九五之尊?不也是为了你如今可以做长安城霸王吗?

你想想,若是换了你其他的皇伯伯登基,你爹身为嫡出皇子还能活到如今?你还能如此受宠?只怕你能不能出生都未可知。”

赵简这么一想,后脊背都在发凉。

陆予棠对着一众少年道:“学战国策,是要学以致用,并非是曲解此中的道理,朝中做纯臣也就等于一辈子不长进,只会步步走向消亡。

拉帮结派虽是不妥,却才是明哲保身让家族兴盛之礼,如何为你们日后要孝顺的主子收揽人才,燕策便是一计。”

赵简看着陆予棠,“你好大的胆子,竟然教我们如何拉帮结派,这要掉脑袋的。”

陆予棠都不理会赵简,“时辰不早了,今日的课就到这里,你们好好回去温书,并且熟背今日所学的燕策。”

众人起身恭送陆予棠。

赵简与孟敖顾青池两人道:“陆予棠竟敢教我们拉帮结派,我们要去告诉皇伯伯这些,她必死无疑。”

顾青池拉住了赵简道:“小郡王,你是不是傻呐?”

赵简瞪着顾青池道:“你才傻呢!”

孟敖道:“小郡王,这次的确是您没想明白,我们都是太子殿下的人,陆予棠这么说,你说其他的十位同窗会如何想?他们会舍近求远去为其他皇子效忠吗?

东宫必定是他们的首选,为东宫收揽其余十个清澜书院的书生以及他们背后的家族,这不好吗?”

赵简看着孟敖与顾青池,头一次发现了自己原来与两个兄弟是有差距的。

连孟敖都明白的道理,他却不明白。

赵简与太子不仅仅是亲堂兄弟,还是亲表兄弟,可以说与亲兄弟没什么两样了,对太子有益之事,赵简自然不能去告状。

赵简渐渐地放慢了脚步,见着顾青池与孟敖两人远去,他慢慢地走在下山的台阶上,烦躁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。

陆予棠下山时,便见到了赵简一人往两旁的竹林间踢着石子,“山上的竹子可没有惹着你,明日课上可是要抽背燕策的,你不回去背书在这里踢石子做什么?”

赵简淡淡地看了一眼陆予棠,更是重重地踢着脚下的石子。

却因踢得幅度大,一个不防整个人往后倒去。

赵简本还期待着陆予棠扶他一把,却不料陆予棠后退了一步,他整个人便重重摔在了石阶上。

“嘶,你还说你是师父呢,见徒弟摔倒,也不知道扶一扶的吗?”

陆予棠笑了一声。

赵简坐在地上看着陆予棠的笑容,他竟然觉得陆予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?

赵简连甩开脑海之中的念头,“本郡王又不想考功名,我才不背书呢!”

“既然不愿意背书,就抄书十遍。”

陆予棠伸出手扶了一把赵简道,“你别怪孟敖与顾青池今日背叛你认我为师,他们两人与你到底是不同的,你比他们轻松得多。”

赵简握着陆予棠的手起来,又连连放开,还嫌弃地在自己衣裳上擦了擦手,“我原以为他们和我一样不爱读书不爱朝政,可是他们好像要比我聪明得多。”

陆予棠道:“你愿意承认自己笨,倒也不晚。”

赵简气鼓鼓地道:“你才笨呢!本郡王过目不忘怎会笨?”

陆予棠抬眸道:“过目不忘?那你还说不背书?”

“我那是不想听你的话,更不想听我爹的话好好读书,整本战国策我都能倒背如流。”

“我才不信你的鬼话。”陆予棠道。

赵简道:“墨即莒独唯者下不之城齐庙宗室宫其烧……”

陆予棠听着赵简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,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,他当真是将刚才所学的燕策倒背如流了。

陆予棠看向赵简道:“你既有过目不忘之本领,为何不好好念书呢?”

赵简道:“过目不忘用在念书可没什么用,用在打叶子牌上可是能赢不少银钱的。

本郡王因过目不忘的本事,打叶子牌从未输过一次,全长安赌场见到本郡王都闻风丧胆,所以本郡王才不笨呢!”

陆予棠:“……”

赵简见陆予棠不理自己,又低声问道:“你是不是也觉得本郡王傻?连孟敖与顾青池都明白你刚才那番话是为太子招揽人才,而我却听不出来。”

陆予棠摇摇头道:“你不是傻,你是被人护着太好,全天下最尊贵的主子都护着你,你自然可以如此单纯,毕竟陛下娘娘太后太子都会护着你的。”

有时候,陆予棠也挺羡慕赵简的,可率性而为,若她是赵简,就不会在孙家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了。

赵简咬唇道:“王夫子家在何处?刚才课上是我过分了些,我讨厌的是我爹和你,不该去气他的,我得去和他赔礼道歉。”

陆予棠揉揉太阳穴道:“你有这份心就够了,没想到你还不是纨绔到无可救药。”

“我虽说要对王夫子道歉,但你也别以为本郡王就会乖乖地读书,本郡王还是厌恶你的。”

陆予棠听着赵简说厌恶自己,倒也不放在心上,反正自己也很厌恶他。

玉兰扶着陆予棠道:“姑娘,您是不是又头疼了?”

陆予棠道:“没事,这两日劳心了些,离开了孙家,头疼之症迟早会好的。”

陆予棠与赵简下山后,便在陆园跟前见到了一顶青色的小轿。

轿中的女子掀开帘子,摇着纤细的腰肢走到了陆予棠跟前道:“姐姐,您总算回来了。”

赵简看着从轿子里出来的女子,穿着清凉,一身的香味,忙捂住鼻子道:“陆予棠,你妹妹身上怎么这么大一股味。”

陆予棠见着跟前的柳依依,蹙眉道:“这可不是我的妹妹。”

柳依依见着陆予棠身边的美貌男子,双眸一转浅笑道:“难怪姐姐张口闭口要与侯爷和离呢?原来已找好了下个夫君了,恭喜姐姐与这位郎君了。”

赵简听到了柳依依此言,忙反驳道:“你可别侮辱本郡王的清白,虽然你姐姐的确是对本郡王的美貌有非分之想……”

陆予棠不顾自小娘亲教导女子要端庄,狠踢了一脚赵简,“郡王爷若再胡说,我就去找楚王爷要个公道,这是武安侯养在外边的外室。”

赵简被陆予棠踢了一脚,更要发怒,听到是武安侯的外室,才知刚才自己说的话会给陆予棠带来麻烦。

赵简虽然厌恶陆予棠吧,可是更讨厌外室,“难怪这么大一股味,原来是狐骚味!”

第十一章 心中最讨厌的人

柳依依被这般侮辱脸色一变,得知跟前这位是楚王家的小郡王,便也只能下跪道:

“方才奴不知您是郡王爷,是奴的错,奴不该胡乱编排楚郡王您的,还请郡王爷赎罪。”

说着,柳依依便狠狠地打了自个儿一巴掌。

陆予棠低眸看着柳依依道:“你来此处有何事?”

柳依依抬眸望着陆予棠道:“奴,奴本是来请夫人回去的,奴愿意将侯爷让给夫人的,还请夫人尽早回侯府。”

陆予棠冷嗤道:“让?这个让字从何谈起?此处不是你来的地方,日后不必再来了。”

柳依依跪行到陆予棠跟前,梨花带雨到:“夫人,奴求您了,您离开孙府之后,尚书大人就因此对侯爷摆了脸色,求您莫要因为痛恨奴婢而耽误了侯爷的前程……”

柳依依握着陆予棠的手道:“夫人,您若还生气,要打我就随你,就请您回孙府去吧。”

陆予棠抽出了柳依依的手,看着柳依依痛哭流涕的模样,只觉虚假做作。

陆予棠嫌弃地用帕子擦了擦手道:“柳依依,我知晓你不过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可怜人,我不与你计较。我已决定和离,日后你我之间再无干系。

可若是你非要来闹事,来我跟前令我恶心,那我必定让你所求皆空!”

柳依依抬眸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陆予棠识破了她的伪装,便从地上起身道:

“陆予棠,你最好说到做到,可别嘴上说着要和离,私下里却让你陆家门生为难侯爷,想要侯爷留你在侯府之中。”

陆予棠冷讽一声道:“我从未让陆家门生为难过孙克,只要孙克签下和离书,我与他便再不是夫妻,你有来我此处闹的功夫,倒不如去劝孙克早日签下和离书。”

柳依依皱了皱眉,进了轿子之中,望着陆予棠与赵简两人并肩进了陆园,柳依依握紧了手中的帕子,心中有了一计。

赵简入了陆园,对陆予棠所为甚是不解:“你怎么对她这么好脾气了?她可是抢了你夫君的人。

我看那些世家夫人对付狐媚子可颇有手段,你呢,在本郡王跟前逞能,却被一个狐媚子死死压住?”

陆予棠道:“我与她斗是自贬身份,斗倒她一个,还会有杨依依,花依依的,又有何意义,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孙克。

你们男子都是一副德行,娶妻纳妾,给妻子按上善妒罪名,给妾侍按上美色误人的罪名,到头来女子名声尽毁,男子依旧是清清白白。”

赵简辩驳道:“你骂你夫君,扯上男子做什么?我可没有如你夫君那般养外室,我日后若是娶了妻子必定会对妻子一心一意绝无二心,连什么妾侍都不纳。”

陆予棠问道:“为何你会有此想法?”

赵简说道:“方才听你说皇室之中不是同一个娘亲生的兄弟争夺家产,我可不想老了还要被妻妾子女算计家产。”

陆予棠着实没想到赵简还能想到此处,“郡王爷通透。”

赵简受了陆予棠的夸奖,心中微喜,“你要不要我找人帮你去教训教训孙克出出气?作为报答,你就别听我爹的话了,也别在课堂上别管我了。”

陆予棠摇摇头道:“不行,你是清澜书院的学生,除非退学否则我就不可能不在课堂上管你。”

赵简轻哼道:“你真讨厌,方才就该对柳依依说你贪图我的美貌……”

陆予棠抬脚又要去踢赵简,赵简早有防备,退后了两步,“以往还听人说武安侯夫人很是端庄,你这叫端庄吗?动不动就踢人?”

陆予棠再好的脾气遇到赵简也变得差了,“谁让你胡说八道,毁我名声的?”

赵简道:“是你先来与本郡王作对的。”

陆予棠道:“我本就没与你作对,我不过是奉楚王之令而已。”

“你听楚王的管着我读书,可不就是跟我作对吗?”赵简道,“若不是你让我进清澜书院,我这会儿就能在赌坊里逍遥呢!”

陆予棠揉了揉太阳穴,头疼得厉害,靠着石凳入座。

玉兰连伸手给陆予棠揉着太阳穴道:“姑娘,我去给您熬副药来吧?”

陆予棠点点头道:“嗯。”

赵简见陆予棠头疼虚弱的模样道:“美人计苦肉计对本郡王都没用,别以为你装病本郡王就会放过了,只要你管我一日,本郡王便与你作对一日。”

陆予棠疼得双眉紧蹙,玉兰对着赵简道:“小郡王,我家姑娘的头疼是一月前得知外室子出生就犯下的了,并非是装病,我要去给姑娘熬药了,您就少气我家姑娘吧。”

赵简看着脸色苍白的陆予棠,总算也是闭上了嘴。

……

柳依依回到侯府后,便抱起还在熟睡的宝哥儿,望着宝哥儿白嫩的脸庞,柳依依一个心狠,拧了一把宝哥儿的大腿。

宝哥儿吃痛,哭声凄厉,吵到了在书房之中的孙克。

孙克出门见着柳依依抱着宝哥儿哭泣,本是烦躁的很,可见到柳依依侧脸上的手掌印,孙克便只剩下心疼。

“依依,你脸上的掌印是谁打的?”

柳依依捂着掌印,故作遮掩道:“没事的侯爷,不过是我自己摔了。”

“摔了怎能成这样?”

柳依依抱着宝哥儿起身,却像是站不稳一样,抱着宝哥儿就摔倒在地。

这令孙克不仅是惊慌,更是心疼,连打横抱起柳依依到了房中。

孙克掀开柳依依的裙摆的查看着,只见柳依依的两只膝盖都红了。

“依依,你说实话?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的?”

柳依依红着眼眶道:“侯爷,我知晓你在朝中艰难,便去找陆予棠,对她说我愿意离开你,而让你与陆予棠夫妻恩爱,可不料陆予棠却罚我跪下,还打了我一巴掌……

我见陆园之中有年轻男子,就问了一下那男子的身份,陆予棠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我污蔑她与别的男子有苟且……”

孙克气得直握手道:“依依,你别怕,我明日就去找那个毒妇算账,为你讨回一个公道。”

……

翌日一早,天还未亮,就下起了濛濛细雨,乍暖还寒,令人不由地想多睡一会儿。

赵简还在睡梦之中,便感受到了一阵寒风凛冽,睁开眼眸便发觉床上已无锦被,房中窗棂大开,而他的跟前站着陆予棠。

赵简深呼吸一口气,带着慵懒沙哑的睡音道:“你都不讲讲男女大防的吗?又进我屋,要说你不是贪图本郡王的美色,本郡王才不信。”

陆予棠指了指外边的敲更声道:“卯时一刻了,你只有两刻钟的功夫洗漱用膳赶到学堂里。”

赵简气鼓鼓地瞪着陆予棠,“你已经超过我那混蛋爹,成为我心中第一厌恶的人了。”

“起身,莫要迟到了。”

陆予棠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他最讨厌的人,便往外而去。

赵简闭上眼睛想要再睡,就被孟敖与顾青池给拉了起来。

“小祖宗,醒醒吧,你已经多睡了一刻钟了,方才才卯时,陆予棠就来我们房中将锦被都收走了,还把窗户都开着叫我们起来。”

赵简揉揉眼道:“她一大早上来我房中不是觊觎我的美貌,真的是来叫我起来的?”

顾青池与孟敖都不解赵简话中的意思,道:“小祖宗,你还是赶紧起来吧,可只有两刻钟了,到山上还要走好久的路呢。”

赵简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,“今日这么冷,陆予棠还收走锦被,冻出毛病来怎办?等皇祖母回来了,我必定要狠狠告她一状!”

赵简怀着对陆予棠的恨意,克服寒冷与困意起了身。

雨雾蒙蒙,春日里卯时的天还未全亮,灰蒙蒙得需打着灯笼方可。

陆予棠带着玉兰玉竹两个丫鬟才出陆园之门,遇到了武安侯府的马车,一眼便见到了在马车旁打着伞的孙克。

孙克见着灯笼光下的陆予棠,上前,扬手,给了陆予棠一个巴掌,狠狠道:“你昨日为何要欺负依依?”

陆予棠躲闪不及,重重地挨了这一个巴掌。

第十二章 痛打孙克

“姑娘。”

陆予棠身后的丫鬟见陆予棠被打,连走到陆予棠跟前扶着陆予棠。

玉竹更是想要上去对孙克动手,却是被陆予棠拉住了手腕。

陆予棠抬眸看向孙克的眼神之中尽是凌厉,“我何时欺负柳依依了?”

孙克恶狠狠地说着:“依依她昨日被你折磨得梦中都在求饶,才寅时就吓醒过来,我给你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之位你还不满足,偏偏要来折磨依依,我警告你,依依若有好歹,我要你的命!”

陆予棠冷讽道:“侯爷既然如此在乎柳依依,何不赶紧写下和离书,去娶柳依依为妻!”

孙克怒声道:“陆予棠,本侯本想你回府就与你好好过日子的,谁知你竟是如此凶残,对付依依一个弱女子,你这种心肠恶毒的女子,休了你,也只会让你去祸害旁人。

你如今还是侯夫人,出来侯府已经够久了,该回府去了,哪有出嫁的女子不尊夫家长久在外的?”

孙克话音一落,里面就传来了赵简抱怨的声音:“阿嚏,这陆予棠可真讨厌,一大早就抢走本郡王的被子,害得本郡王,阿嚏……”

孙克听到了赵简的声音,又听到抢被子之语,怒瞪着陆予棠道:“你果真是水性杨花的贱人,到府外軴,竟敢与别的男子苟且?”

陆予棠抬眸看着孙克道:“侯爷有什么资格说此话?就许你在外养美人,不许我在外养美男?”

孙克高扬着手,要打在陆予棠的脸上,但还没有落下就被刚出门的赵简握住了手腕。

“武安侯,打女子算什么本事?要动手,本郡王陪你动手呐!”

孙克看清跟前的人竟然是楚小郡王,连连收回手行礼道:“楚郡王。”

赵简说着:“昨日你家外室编排本郡王与你夫人有一腿,今日就你来编排了,本郡王是不是太好欺负了?”

孙克知晓是赵简,便知陆予棠不可能和赵简有关系的,赵简再是纨绔也是陛下太后疼爱的郡王爷,怎会喜欢上陆予棠。

孙克连道:“郡王爷,是下官误会您了,对不住,下官这就把贱内带回家中好好管教。”

说罢,孙克便去拉着陆予棠的手腕,陆予棠嫌脏后退了一步。

赵简便也看清了她脸上已有掌印,不知为何心脏抽痛了一瞬,“武安侯,你可不能带走她,她是我们的师父,你带走她谁来给本郡王上课?”

孟敖与顾青池也跟着上前道:“就是,况且武安侯与陆先生都要和离了,还说什么回不回去。”

孙克见孟敖与顾青池这两位也在,自知带不走陆予棠了,便瞪了一眼陆予棠便甩袖离去。

玉竹心疼地看着陆予棠的脸道:“姑娘,您的脸都肿了,你方才为何要拦着我去打武安侯,他太不讲理了。”

陆予棠道:“他自幼练武又是男子,我们三人哪里打得过他?且他又是朝廷命官,打了他,你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
赵简见着陆予棠脸上的红肿道:“陆园就没有多几个家丁的?门口也没个小厮盯着,就让他这么来打你?”

陆予棠说着:“书院之中多了些孩子,需人看管,陆园之中的家丁婆子都去照顾黄字班去了,今日多谢郡王爷与孟世子顾二少爷了。”

赵简气恼道:“真想要谢本郡王,就给我们放半日的假。”

陆予棠细细一想,点点头,“好,今日你们午后再来学堂。”

陆予棠说罢便往书院而去。

顾青池问着赵简道:“我们都起来了还放什么假,这半日的假还不如放到明天呢,还可多睡一会儿。”

孟敖连跟着点头:“是呐。”

赵简双手勾着他们的肩膀道:“睡什么睡?一日为师终身为父,我们的师父被人打了脸,不就等同于是我们被打了脸?不去报仇吗?”

“你怎么就承认陆予棠是你师父了呢?”

“不是说被打死也不叫陆予棠师父的吗?”

“你刚才不是还埋怨着陆予棠命人夺走你的被褥的吗?”

赵简听着他们两人的话道:“已上了她的课,她就是我们的师父,就算再厌恶她,那也只能我们去欺负,轮得到他孙克吗?”

“可是孙克如今还是她夫君,还是轮得到的……”

孟敖话还未说完,就挨了赵简一记打,赵简道:“揍不揍孙克,就一句话!”

“揍!”

三人从陆园之中取了马,戴上了蓑笠便去追赶着孙克的马车。

孙克的马车走得慢,三人不一会儿就追赶上了,孙克见着拦路的赵简,连下马车道:“郡王爷,您可还有什么吩咐?”

赵简翻身下马道:“本郡王觉得不该轻易放过你,万一你去长安城之中编排本郡王,害的本郡王名声尽毁就完了。”

孙克连声道:“下官必定不会胡说八道的,郡王爷怎会看上我那拙荆呢。”

赵简点头,“你说的是有理,但是你刚才污蔑本郡王了,昨日你那外室也污蔑本郡王,本郡王一心求学好好读书,你们两个接二连三污蔑,本郡王都不能好好读书了,若不能好好读书就会挨打……”

孙克连声道:“是下官的错。”

“你承认是你的错就好,那本郡王罚你,你也认吧?”

孙克便道:“认。”

认字一出口,赵简便狠狠地往孙克脸上打了一巴掌。

孙克没曾想赵简会动手,蹙眉道:“郡王爷,本侯好歹也是礼部侍郎二品……”

话音未落,他的嘴上就被堵上了赵简的腰带,赵简朝着孙克的脸又狠狠地打了一拳头,“礼部侍郎,好大的官,本郡王好怕呐,身为礼部侍郎养外室,可真是丢脸。”

孙克带来的车夫与小厮见孙克被打,纷纷要上前,却被顾青池与孟敖两人踢开,其中一个小厮见情况不对,连连往着清澜书院里而去。

赵简自小混迹于各大赌坊,打架不再少数,也是自幼习武的。

孙克虽也是自幼习武,可到底是比不上宫中高手教导的武术,被打得直哼哼,却也因嘴上堵着腰带,说不出声来。

孙克心中对赵简甚是看不上眼,这纨绔郡王到底就是纨绔,只不过他也还不了手,被打得鼻青脸肿。

赵简可是专门挑着孙克的脸上打得,哪里容易有淤青,就往哪里招呼。

“住手!”细雨蒙蒙间,被侯府小厮找来的,陆予棠见着倒在泥水坑中挨打的孙克,连制止住了赵简。

赵简怒声道:“本郡王帮你报一巴掌之仇,你让我住手?”

第十三章 小霸王变小可怜

陆予棠劝着赵简道:“狗咬人,人还能咬狗吗?再说他好歹也是二品官员,也不能真打死了,就莫要与畜生一般见识了。”

赵简一听陆予棠这话,才不情愿地住了手。

在泥潭之中的孙克,恶狠狠地望着陆予棠,她竟敢纵容学子打他,还骂他是畜生?

陆予棠对着一旁侯府的小厮道:“送你们家侯爷回府去。”

小厮们连连扶起孙克,将孙克送回了马车上。

赵简见着马车离去,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。

陆予棠见他们三个少年湿了的头发道:“雨都下大了,今日天又寒,你们赶紧回陆园沐浴喝杯姜汤去去寒吧。”

回到陆园时,外边的雨倒也停了。

好在灶上本就十二个时辰都准备着温水可洗漱,陆予棠又命人熬了姜汤,亲自给赵简送去。

赵简喝了姜汤之后,便觉有些头疼,“都怪你抢走我的锦被,等皇祖母回来,我必定要告状,说你害我生病。”

陆予棠道:“你卯时一刻都不起,我也是按书院规矩办事叫你起床,你多喝点姜汤吧,午后来学堂可别迟到了。”

赵简蹙眉道:“我都着凉了,午后还要去读书?”

陆予棠伸手探了探赵简的额头,“身子又不热,就得去读书。”

赵简:“陆予棠,我可帮你痛打了欺负你的夫君。”

“多谢小郡王的侠义心肠了,只是午后读书别迟了。”

陆予棠又去了顾青池与孟敖的房中送了姜汤,孟敖倒还好没生病,顾青池却已有发热之症。

陆予棠对着玉兰道:“你留下来好好照顾顾二公子。”

玉兰福身应是。

陆予棠回到房中,用脂粉遮盖了脸上的红肿才去了书院里。

入了天字班之中。

陆予棠道:“今日我来迟了,还望各位见谅。”

陆予棠讲课通俗易懂,直到午时,天字班中的十一位少年都有些意犹未尽,从未这般好学过。

赵简与孟敖两人前来时,就在窗户处听着里面的陆予棠循循善诱得讲着文章。

赵简突然觉得他似乎也能听得明白那些晦涩难懂的史书。

陆予棠走到窗户处,见着探头的赵简道:“都来了,为何不进来听课?”

赵简道:“都午时了,本郡王是来用午膳的。”

陆予棠对着众人道:“你们先去用午膳吧,今日午后的课程是学射箭,你们用完午膳后就去后边的竹林子里汇合,明日旬假,下学后自可离开书院。”

“还能学射箭呢?”

赵简突然来了精神。

陆予棠对着赵简道:“你与孟敖就不必去射箭了,你们上午落下的课午后得补起来。”

赵简轻哼道:“陆予棠,你答应给我们半日假的,怎么还要补落下的课呢?你也太不讲道理了吧?”

陆予棠缓缓道:“我只答应给你们半日假,并没说落下的课不用补起来。”

赵简气得牙痒痒,午膳时化悲愤为食欲吃了不少午膳。

别的不说,这书院之中的菜倒还是挺好吃的。

赵简问着一旁的姜笙道:“那射箭课好玩不?”

姜笙点头道:“当然好玩了,书院之中来将我们射箭的可是秦将军,他的箭法素来是百发百中的。”

赵简琢磨了一下,用完膳后就去了芝兰阁,对着里面的陆予棠道:“陆予棠,我可不可以午后去学射箭,这上午落下的课你傍晚再帮我补?”

陆予棠道:“我可以答应你,不过以后卯时一刻,我便要见你出陆园大门来书院,否则日后你就不能再上射箭之课。”

赵简心满意足地一笑,“好,看来你也不是这么讨人厌。”

临近傍晚时分,姜苏玲便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来了清澜书院。

陆予棠连出芝兰阁迎着好友,“苏玲,这就是你的孩子吧?”

姜苏玲轻轻一笑道:“嗯,他叫明哥儿。”

陆予棠伸手抱着小明哥儿,“你今日怎么来书院了?”

“明日不是旬假吗?我来接小郡王回王府去,他这两日没给你惹麻烦吧?”

陆予棠轻轻一笑道:“都是些小麻烦,不过今日你接不走他,他等会傍晚还得将上午的课补回来,你回去帮我和楚王爷说一声,小郡王明日再回。”

姜苏玲道:“也好,明日你可有空?”

陆予棠明日也无事,道:“有空的,可有何事?”

姜苏玲叹气道:“王府之中也没个女主子,王爷让我管理王府,可这长安的铺子我又不熟。

不怕你笑话,王府里头上上下下的春装都还是去年的呢,你明日帮我一道去布庄里挑一挑。”

陆予棠略有些讶异:“楚王身边没有妾侍吗?”

“嗯,楚王妃去世的时候小郡王才四岁,楚王爷一直为王妃守了这十五年。”

姜苏玲颇觉头痛道,“王爷这会让我管王府,我都不知从何管起,我只盼着小郡王早日娶妻,可惜呐,他要娶妻也是遥遥无期。”

陆予棠道:“赵简这年纪了还无婚?”

陆予棠与小郡王同龄,早已成亲三年了,男子纵使可以迟娶妻些,但这年纪也该定亲了。

姜苏玲叹气道:“皇后与太后给小郡王物色过几个千金。

可你也知晓小郡王的名声,哪个千金愿意嫁给一个纨绔郡王呢?

有的千金宁愿嫁给楚王爷,都不愿嫁给小郡王呢。”

陆予棠轻笑了一声道:“也不怪那些千金这么想,毕竟楚王爷才四十不到,常年征战气质英勇……”

门口来找陆予棠补课的赵简与孟敖听到里边的声音,将孟敖拉到了一边。

姜苏玲一笑道:“你说的也是,楚王三十八的年纪正值壮年,等太后回来少不得要为他挑选一位楚王妃的。”

陆予棠望着怀中的小明哥儿道:“你这多了一个婆婆不哭还这么高兴呢?”

姜苏玲笑着道:“我与赵逸外边有府邸的,多了一个婆婆与我无干。该哭的是那小郡王,若是王爷再生一个小儿子,小郡王可没有这会儿的自在了……”

孟敖见着赵简不悦的脸色,劝道:“赵简,你别她们胡说八道。”

陆予棠缓缓开口道:“我这几日瞧着赵简虽不爱读书性子懒散蠢笨,却是个真性情的。

他自幼丧母,父亲又自小不在他身边教导,如你所说若楚王再添一个小儿子,恐怕小霸王要变成小可怜了。”

姜苏玲道:“你说的也是,予棠,天色已不早了,我就先走了,那我明日一早来接你去城中?”

陆予棠道:“好,我送你出门。”

送着姜苏玲上了马车,见着马车远去,陆予棠回到了芝兰阁便见着了赵简与孟敖两人。

赵简那张堪称长安第一美人的脸上满是戾色。

陆予棠便猜到赵简方才应当是听到了自个儿与苏玲的谈话。

第十四章 小郡王的继母

芝兰阁中,陆予棠要给赵简与孟敖两人讲课之时,玉竹自外边进来道:“姑娘,孟家夫人来接孟公子了。”

陆予棠便对着孟敖道:“既然如此,你就先行回去吧,到时让赵简给你补上就是了。”

孟敖拍了拍赵简的肩膀便撒腿跑了,独留下赵简一人。

陆予棠也不顾赵简铁青脸色,自顾自地讲着书中的内容。

不久,陆予棠见赵简一动不动,竟是昏昏欲睡过去了,便敲了敲他跟前的木桌,“醒醒。”

陆予棠取了火折子点燃了芝兰阁之中的烛火,恼道:“我连晚膳都不用,给你补课,你竟还入睡?”

赵简道:“我也没用晚膳呢。”

陆予棠道:“那还不好好听讲?”

赵简道:“好好听讲又有何用,我又不需考进士。”

“你是不必考进士,可你想一辈子这般闲散碌碌无能下去?

你方才也听到了,王爷迟早要寻个新王妃,新王妃若是生下嫡子,你不再是楚王府唯一的小郡王,你还能如此任性?”

赵简烦躁道:“我才不用你来可怜我。”

陆予棠坐在赵简跟前道:“我不是来可怜你,只是作为你的先生,想我的学生早日走入正道,而不是这般荒废你本该在朝堂上鲜衣怒马的人生。”

赵简闷闷道:“我哪里荒废了?又不是只有进朝堂读书才是正道……”

“进朝堂为国分忧不是正道,斗鸡走马流连赌坊才是吗?”

赵简双手捂着耳朵道:“你好烦,你这么管着我,不会是想要做我继母成为楚王妃吧?

我可告诉你,不可能,你比我娘丑太多了。”

陆予棠听赵简此言也不恼,“你别以为你这么污蔑我,我就不会再管你了,只要你是我天字班的学生,我就会管你的,好好听书。”

赵简单手托腮望着陆予棠,陆予棠今日虽涂了厚厚的粉来遮盖着她被打肿了的侧脸,长得倒也不是这么的丑。

陆予棠被赵简盯得实在是难以讲下去,深呼吸一口气道:“罢了,强扭的瓜不甜,回去陆园了吧。”

赵简跟在陆予棠的身后走着,踢着台阶上的石子。

陆予棠被踢了好几颗石子,回头瞪着赵简道:“你踢我做什么?”

赵简走到陆予棠跟前道:“只想告诉你,你不准有做我继母的心思!”

陆予棠被气笑了,“小郡王,楚王比我年长十九岁,他都能当爹了,我怎会有嫁给他的心思?

何况做你先生都要折寿十年了,当你母亲,不得折寿二十年?我可还想多活几年的。”

赵简这才放心了:“那就好,否则有你这样讨人厌的继母可倒霉死了。”

陆予棠道:“有你这样的继子岂不是更倒霉?”

赵简怒视着陆予棠道:“你既然觉得做我先生要折寿十年,那你可以不来管我的,谁让你非得听我爹的,逼我读书。”

陆予棠道:“既然已经答应楚王让你好好读书,我必定会说到做到。”

夜里寒风阵阵,到了陆园后,陆予棠便去顾青池的院落里探望了顾青池。

顾青池休养了一日,烧都是退下了,只是整个人寒得很,玉兰只得用自己的手给顾青池暖着手。

见着陆予棠与赵简二人进来,玉兰连行礼,“姑娘,郡王爷。”

陆予棠问着顾青池道:“你可还难受?”

顾青池嗓音沙哑道:“多亏了玉兰姑娘照顾,我这已好了很多了。”

顾青池从玉兰手中接过汤婆子道:“明日再休养一日,应当就能好了。”

陆予棠欣慰一笑道:“那后日一早卯时三刻到书院可别迟了。”

赵简在陆予棠走后,对着顾青池说着:“这陆予棠就是一个没良心的,今早白替她痛打孙克了,你怎么这么弱?淋了场雨就起不来了?”

赵简见着顾青池的眼神觉得不对劲,他这病了的人,眼神怎么还一个劲儿地往人家丫鬟上瞧?

“喂,顾青池,刚才我听我大嫂说,我家那老头这次回长安是来娶王妃的,顾家可有听说过?”

顾青池道:“这事皇后娘娘提起过,楚王爷到底才三十八,不可能为了小姑姑一辈子都不再娶的

不过你放心,太后如此疼爱你,给你找的继母大概也会挑性子温柔恭顺娴静善良的,就算后娘入门,你也不会被欺负的。”

赵简见是真的,摸了摸手上的玉戒指道:“难怪他一回长安来就将我打个半死,原来是已打算再生一个了,他还想我好好念书,我偏不!顾青池,你得帮我。”

顾青池双眼望着玉兰,点头敷衍道:“好,帮你,时候不早了,你该走了。”

赵简被赶出了门口,就见着里面的顾青池只喊头疼,让玉兰给他按着脑袋。

赵简痛骂一句见色忘义,便回了房中。

午后射箭极累,赵简连晚膳都没用就昏昏欲睡过去了。

迷迷糊糊间,赵简察觉自个儿进了一处喜堂,看家具布置正是楚王府的大殿。

赵简见着陆予棠穿着喜服,双手握着喜扇,只露出着半张脸缓缓走来。

一旁一众宾客都纷纷道着恭喜。

赵简气恼地走到穿着一袭大红喜衣的陆予棠跟前道:“你不是说做我继母要折寿二十年吗?怎么又嫁进我王府来了?”

“你决不能做我的继母!本郡王绝不允许你进我家门。”

“小郡王,您说什么呢,今日是您的大喜日子呐,恭喜小郡王迎娶郡王妃了。”

赵简听着媒人的话,低头一看自个儿的衣裳,红的鲜艳得很。

跟前出现了一面铜镜,铜镜之中的自己俨然是新郎的打扮。

他的手上握着红绸,另一端正在陆予棠的手中。

“夫君。”

赵简听着跟前陆予棠喊着自己夫君,看着她的眼眸,连连扔掉手中的喜绸,逃离喜堂,跑回了自个儿房中。

赵简将门重重关上,却是怎么都合不上,好不容易锁上了,才呼出一口气,回头便见着陆予棠坐在他的床上,手中握着一本战国策。

“夫君,荆轲逐秦王,秦王还柱而走,前边一句是什么呢?”

赵简冷汗涔涔,他明明记得昨日刚学过,可这会儿却什么都背不出来。

便听到陆予棠缓缓道:“夫君若是答不出来,你我成亲之后,便要天天寅时五刻起身……”

赵简连喊道:“不要,我不要娶你,你才不是我的夫人!”

赵简猛然惊醒,头上皆是冷汗。

小厮常胜走到了赵简跟前道:“郡王爷,您做噩梦了?这会儿才卯时呢,您不如再睡会儿?”

赵简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娶陆予棠乃是一场噩梦,这可真是他这辈子做过最令人惊慌的梦境。

比起陆予棠做继母更恐怖的事……

就是让陆予棠做他的妻子!

“不睡了,先回去王府!”

第十五章 儿媳妇人选

今日天晴,天亮的也早。

赵简出门时天已大亮,见到自家马车,便掀开马车帘子入内,见到了在车厢里边看书的陆予棠,晨曦撒在她的脸色甚是恬静。

今日的陆予棠与赵简这几日见到的素净多有不同。

陆予棠穿着一袭石榴红的衫裙,披着绣着金云的绯色披帛,梳着高髻上边佩戴着金丝凤鸾步摇,显得她万分庄重,正如同方才梦中的她所穿喜服有些相似。

“你今日起得这么早?”

陆予棠稍诧异了一下,她本以为还要等赵简大半个时辰才能走呢。

赵简进了马车坐在陆予棠的对面:“你怎么在我家马车上?”

“苏玲邀我去布庄。”陆予棠回道,“便随你一起回楚王府,走吧。”

赵简低头看了一眼今日自个儿穿的是绯红色的圆领袍,与陆予棠的一身红相似,怎么看怎么奇怪。

“等等,本郡王先去换一身衣裳。”

陆予棠道:“你这一身不是挺好看的吗?衬得你人更白净更貌美,还是莫要耽搁时辰了,早些去王府吧。”

赵简脸色一红,“你……你不许说本郡王长得貌美,还有不准看本郡王!”

陆予棠不理会他,继续看着手中的典籍,她也不乐意看赵简。

马车走了大半时辰,才到了楚王府。

陆予棠这是头一次来王府之中,入了王府,随着小厮往府内走着,才知这王府竟是如同仙境一般。

王府院落之中的石砖都雕刻着连纹,两旁的院中牡丹开得正是雍容华贵,一旁还有玉兰花香阵阵,景色妙不可言。

入了大殿铺地的竟是玉石,足可见王府之奢华。

陆予棠进了王府大殿,便见上面高坐着的楚王,连福身行礼道:“参见楚王爷。”

楚王道:“起身。”

楚王见着底下的乖巧知礼的陆予棠,再看看自己那除了空有容貌的儿子,叹了一口气。

楚王和善地对着陆予棠道:“陆先生,这几日这混小子给你添麻烦了,我听说他刚去学院就气走了先生,他犯浑,你大可重重罚他。”

赵简轻哼一声,陆予棠浅笑着道:“知错能改善莫大焉,郡王爷已对被他气走的王夫子由愧疚之心,就不必责罚了,这两日郡王爷在书院之中倒也再无其他错处了。”

赵简入座道:“就知道罚人,也不问问我这几日在书院之中受了多少委屈?”

楚王看向赵简的满是厉色,怒气腾腾道:“你还受委屈,你把武安侯打成那副模样,若不是有我给你压着,你皇伯伯必定要狠狠罚你!”

陆予棠闻言,连跪下道:“王爷,此事乃是因我而起,郡王爷也是见我受了委屈,才对着武安侯动手的。”

楚王朝向陆予棠又是和善道:“陆先生快起来吧,原是如此,你那夫君豢养外室,的确是不对,你日后大可嘱咐赵简为你去教训武安侯。”

赵简见着楚王在他和陆予棠跟前变脸,气得双腮微鼓。

陆予棠起身道:“多谢王爷。”

赵简没好气抱怨道: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的女儿呢!”

“本王若是能有这样知书达理懂事能干的女儿也能多活几年,哪像你只会惹我生气!”

楚王厉色看向赵简。

赵简道:“那你这会儿认她做女儿也不迟。”

赵简回想起方才的梦境,他若是让楚王认了陆予棠为干女儿,那方才的噩梦就不可能成真。

楚王见着赵简一双桃花眼之中满是算计,就知他不安好心,没好气道:“你可别乱算计,当初本王认赵逸为义子,你便偷偷在被窝里哭了整整三日,如今怎会甘心再有个义姐?”

想来赵简不过是嘴硬罢了。

陆予棠听到赵简在被窝里哭着整整三日,轻声一笑。

赵简便不服气了,“谁在被窝里哭了三日了?”

赵简见陆予棠笑话自己,连起身道:“你笑什么,本郡王根本就没有偷偷躲着哭。”

陆予棠可不管赵简哭不哭,对着楚王爷道:“王爷,时候不早了,我便先行与苏玲去布庄了。”

楚王点点头道:“你去吧,不过今日逸儿在军中有要务,就让这逆子陪着你们前去布庄。”

时下虽是盛世,可大户人家的千金夫人出门,多少也是有男子随着的。

赵简略皱眉,想要拒绝,但细想想与其留在府中和楚王两人除了相吵也无意思,说不定又要挨一顿打。

倒不如还是陪着姜苏玲与陆予棠两人去布庄好了。

楚王坐在木椅上,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,才察觉今日赵简与陆予棠都穿着一袭红衣,倒是登对。

楚王对着身边的亲信道:“看着陆予棠与逆子的背影,倒是像新婚的夫妻一大早来敬茶一般,也不知何时能喝上这杯媳妇茶。”

亲信杨叔轻笑道:“王爷,您这是太想喝媳妇茶了,陆予棠乃是武安侯夫人。”

楚王叹气道:“也是,我那逆子哪里有这么好的福气娶到这样的媳妇。”

楚王想到了武安侯又道:“不过,既然陆予棠想要和离,我这逆子倒也未必没这福气。”

杨叔道:“王爷,这陆予棠和离之后便是二婚的女子,您想让小郡王娶她,是不是有点亏待小郡王了?”

楚王道,“赵简亏待人家还差不多,若不是人家二婚,本王还真不好意思开口让她嫁给逆子。”

杨叔道:“王爷,这如今陆老相爷已走了,陆家也是日渐式微,这让郡王爷娶陆予棠,怕是太后也不会答应。”

楚王端起一旁的茶水道:“母后太宠简儿了,陆予棠端庄识礼也能管得住简儿,正是简儿最佳的郡王妃人选。”

……

赵简刚出府门就打了一个阿嚏,埋怨着陆予棠道:“都怪你,昨日一早抢本郡王的被子,害得本郡王这会儿都着凉着。”

已在马车旁的姜苏玲听到此言,一脸惊诧地望着自家好友,“宛,予棠,你一大早抢郡王爷的被子?。”

陆予棠连道:“苏玲,你别误会,昨日那是他不愿意早起,要迟到了,我让常胜取走他的被子的,可不是你想的那种,我还不至于眼光差到如此。”

赵简轻哼,“怎么看上本郡王就是眼光差了?这不是在你清澜书院,可是在我王府!”

姜苏玲听陆予棠一解释才知晓是自己想岔了,也是,这陆予棠素来爱才,就赵简的学识,陆予棠着实是看不上眼的。

陆予棠倒也不怵赵简道:“即便在王府,我也是你的师父。”

赵简双手抱胸,争辩不过索性也就不争辩了。

布庄之中新到了江南的绫罗,正是做春装所用,是以今日布庄的生意极好,不少贵夫人千金小姐也都亲自来布庄挑选。

“你们可听说武安侯府前几日发生的事了?”

“自是听说了,那日我就在宴席上,听说陆予棠到今日都没有回去侯府呢,说不定是真要和离了。”

“陆予棠舍不得的。武安侯夫人之位,可是长安人人都羡慕的位置。”

“我倒是觉得陆予棠会和离的,她自小要强,目下无尘,怎么能忍受得了夫君的外室子登堂入室?”

“她若是和离了,陆家可还有三个未嫁未有婚的妹妹呢,她都不管了?如今陆家人都不在长安,陆家人回了长安,必定不会许她和离的!”

第十六章 本郡王对美色毫无兴趣

姜苏玲在布庄门口听到众人将陆予棠当做谈资,不由恼道:“她们也太过分了些,竟在背后议论你,我去好好说说她们。”

陆予棠拦住了姜苏玲道:“内宅夫人们全靠这些谈资度日,随她们说去,先去选布好了。”

姜苏玲担忧地望着陆予棠道:“予棠,她们虽长舌了些,但说得也有些道理,你娘家还有三个妹妹,你二妹已十八还未定亲,若你和离,必定会牵连你二妹的婚事,也不知陆家可会答应你和离?”

陆予棠道:“我还未曾告诉爹娘要和离之事,且等着他们回来与他们当面商议这事,写信只会让他们平添忧虑罢了。”

姜苏玲拍了拍陆予棠的手道:“不管你家中答不答应你和离,我只希望你莫要受了委屈,一切都有我。”

陆予棠朝着姜苏玲一笑道:“我已委屈了三年,自不会再委屈下去了。”

两人布庄里面挑选着新到的布料。

陆予棠瞧着一块青色的布料,便觉着好看,“这青色布料倒是适合做书院里学生的院服。”

陆予棠说着,便拿着青色湖锦往赵简身上比划。

布庄新来的小二夸奖道:“这位夫人,您的眼光正好,这块竹青湖锦正是适合您家夫君,您二位是新婚夫妻吧,可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!”

赵简听到此言,连道:“本郡王和她哪里像新婚夫妻了?”

陆予棠也连声道:“你误会了,这是我的学生。”

布庄小二没想到这么登对的两人不是夫妻,弯腰鞠躬道:“是小的说错了,小的给您二位赔不是了。”

陆予棠道:“我要一百五十匹布,麻烦给个最便宜的价。”

布庄小二一听是大主顾,便道:“这位夫人稍等,我这就去请我家掌柜的出来。”

掌柜的是认识陆予棠的,得知她所需数量道:“既是侯夫人要,就收您四百五十两银子吧,帮您做好成衣。”

陆予棠听到这数目,道:“好,我明日命人将尺寸送来。”

陆予棠又帮着姜苏玲挑了不少的布料,已是到了午时。

三人便就近找了一家酒楼,刚点了不少好菜,姜苏玲得了消息说明哥儿在家中哭闹不止,便先行回去了。

小二送菜上来时,笑眯眯地说着:“两位是新婚夫妻吧?可真是天造地设般配得很。”

陆予棠说着:“你误会了,我们不是夫妻,他是我的徒弟。”

小二一愣,“啊?你们两位这么般配竟不是夫妻,可惜了,两位贵客请慢用膳。”

小二退下之后,陆予棠便蹙眉道:“为何今日那些小二都会以为你我是夫妻,我看上去就像是眼光这么差的人?”

赵简轻哼道:“看上本郡王哪里是眼光差了?本郡王看上你才是眼光差,你长得没我好看呢!”

陆予棠淡淡望了一眼赵简的容貌,还真没法回嘴,毕竟自己的确长得不如赵简。

两人用膳间,便听得外边大堂里传来食客的闲言碎语。

“你们可听说了吗?这镇国公府沈家的三姑娘要做楚王妃了!”

“不会吧?这沈家的三姑娘今年才十六岁,楚王都能当她爹了吧?”

“你们有所不知,这镇国公府一共有三房,镇国公长子去世的早,将世子之位给了孙子沈洛之。

可这沈家二房哪里甘心将世子之位拱手相让?这不沈家三姑娘若是当上楚王妃,说不得这世子之位就轮到了沈家二房里了呢?”

赵简听着外边的传言道:“他们在放什么狗屁呢!”

陆予棠抬眸瞪了一眼赵简,“用膳呢,慎言。”

外边人又议论着:“你们怎么就知晓沈三姑娘会做楚王妃?楚王为了楚王妃守了十五年没有娶妻,对楚王妃情深义重,未必会看得上沈家三姑娘。”

“因为沈三姑娘与当年的楚王妃长得有五分相似,所以这沈三姑娘说不定真能成为楚王妃。”

赵简问着陆予棠道:“那沈洛之的妹妹,当真和我娘长得相似?”

陆予棠回道:“我不记得楚王妃长什么模样了。”

陆予棠幼时应当是见过楚王妃的,只是楚王妃去世的时候,她才四岁,对楚王妃的印象已全无了。

“不过,沈家三姑娘长得倒是极为好看的。”

赵简对着陆予棠道:“我要去趟镇国公府,去看看这沈家三姑娘长什么模样!”

“你如今是清澜书院的学生,可不许乱来坏我书院的名声。”

陆予棠道,“人家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,怎会见你这素有恶名的纨绔?你可别吓着了人家。”

赵简低声道:“我就想去看一看,她是不是真的长得像我娘亲。”

陆予棠想着赵简年幼丧母,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,便道:“你贸然去见沈家千金不合规矩,且也怕耽误沈三姑娘的名声,不如回陆园我将沈三姑娘的容貌画下来,你瞧瞧像不像就是了。”

赵简问道:“你还会画像呢?”

陆予棠点头道:“不是谁都像你这般不学无术的,一事无成的。”

赵简轻哼道:“本郡王也会画像,皇祖母与伯父都夸奖我画得好呢。”

“是吗?”陆予棠甚是怀疑。

赵简拉着陆予棠的衣袖道:“你若不信,我这就带你去陆园里画像去。”

……

回了陆园,陆予棠没有如赵简所愿先去画像,而是先去探望了生病的顾青池。

两人入了顾青池房中,便见顾青池躺在玉兰的腿上,由玉兰给他按着脑袋。

陆予棠见此一幕,微微蹙眉,“玉兰!”

玉兰听到陆予棠的声音一惊,连起身,躺在她腿上的顾青池的脑袋腾空,便撞到了床沿,“嘶。”

赵简轻笑,“活该。”

顾青池捂着脑袋,对着幸灾乐祸的赵简道:“我们可是亲表兄弟!你竟然说我活该?”

陆予棠问着玉兰道:“顾二少爷的病如何了?”

“姑娘,大夫刚刚来看过,说烧已退了就无碍了,这几日再喝几服药就好了。”

陆予棠道:“那你就不必来照顾他了,玉竹,你去书院里找两个小厮过来,专门伺候借住陆园里的四位贵人。”

玉竹应是。

陆予棠到了书房之中,冷冰冰地望着玉兰道:“玉兰,你陪我一起长大,你的秉性我自是知晓的,不会乱来也不是会攀龙附凤之辈,可是今日你为何许顾青池如此亲密对你?”

玉兰连道:“姑娘,是顾二少爷装病威胁我的,我真的没有半点攀龙附凤之心,您也知晓我最讨厌便是给人为妾了。”

陆予棠知晓玉兰的姐姐当初就是给富商做妾,下场惨淡,一尸两命。

是以玉兰宁愿给她做奴婢,也不愿爹娘等她长大了将她卖给富贵人家做妾。

“顾青池他还威胁你?”

玉兰点头道:“是,顾少爷说若是我不好好照顾他,他就对家中说您收走他的被子才使得他着凉的,我这才答应他胡来的。”

陆予棠不悦地看了一眼赵简,“原以为你们只是纨绔但不好色,没想到你们还是好色之徒,日后离我的丫鬟远一些。”

赵简不服气道:“那是顾青池好色,关本郡王什么事?”

“再说了本郡王对美色毫无兴趣,毕竟我还从未见过比我还要美的女色,我才是最大的美色,干嘛还要好色?”

陆予棠:“……”

她从未见过有人可以如此厚颜说出此等自恋之话,可偏偏赵简说得也极有道理。

第十七章 小郡王给陆予棠画像

赵简催促道:“别多说了,你赶紧画一副沈三姑娘的相貌,让本郡王看看那沈三姑娘是不是真的长得像我娘?”

陆予棠道:“先磨墨。”

赵简看着一旁的砚台与墨石道:“磨墨?本郡王不会。”

陆予棠也没想着小郡王能给她磨墨,便嘱咐着玉兰磨墨。

陆予棠在宣纸上勾勒出了沈家三姑娘的画像,不到一个时辰,便将沈三姑娘的美貌跃然于纸上。

赵简看了一眼道:“切,就她还和我娘长得有五分相似?简直就是对我娘最大的侮辱。还是你的画技不佳没画出她的容貌,毕竟瞧你的画技比本郡王远了去了。”

陆予棠淡淡地看了一眼赵简,“既然如此,不如你画一副楚王妃的画像,让我开开眼看看你的画技有多出色。”

赵简道:“你先往外边去,本郡王作画不想要有人打扰。”

陆予棠闻言便到了外边,看着外边的春景美不胜收。

三月春光宜人,她靠在廊檐下赏着开得正艳的桃花,侧眸瞧着里面的赵简低头画像,颇有一副惊才风逸的才子之感。

可陆予棠清楚不过,这赵简压根与才子扯不上半点边。

不到两刻钟,赵简便拿着画出来给陆予棠道:“本郡王觉得画我娘太难了,便就先画了你,这幅画像就送给你了。”

说罢,赵简将画像塞到了陆予棠的怀中,转身便小跑离去。

陆予棠打开了画像,见着里面黑乎乎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乱成一团的画像,深呼吸一口气。

她怎会对赵简抱有他画技佳的期望呢?

陆予棠见着一旁的一行小字,微微一怔,“玉兰,刚才书房里除了赵简,还有别人吗?”

“没了,只有小郡王一人。”

陆予棠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字,虽是写着大盛第一恶人陆予棠九字。

但这九个字如苍龙腾飞非是一般人能写的出来,更不像是赵简能写的出来的。

陆予棠只觉自己应当是错觉了,许是与这难以入目的画作比起来,才显得这几个字好看了些。

……

翌日,卯时一刻,陆予棠刚到门口,就见着眼下有着青黑的赵简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,半睡不醒地过来。

陆予棠见此一幕,倒也欣慰,“顾青池呢?”

赵简打了一个呵欠道:“我怎么知道?”

话音刚落,顾青池便就赶来了,见着赵简顶着一头鸡窝般的长发笑了笑:“也亏得你长得好看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王爷赶出家门沦落为乞丐了。”

赵简轻哼,“我真要是被我爹赶出家门,我就到顾家去,改姓顾,也不会成为乞丐。”

“常胜就不给你梳个头?”

赵简瞥了一眼陆予棠道:“常胜梳头慢,若是迟了,又要被大盛第一大恶人折磨了。”

陆予棠从怀中拿出来一把梳子,递给了赵简道:“你边走边梳头,别耽误时辰。”

卯时三刻,三人到了书院之中。

陆予棠讲了一个时辰的课,赵简便打了一个时辰的瞌睡。

前边陆予棠还管管赵简,后边怎么敲桌子都敲不醒他便也罢了。

陆予棠轻抿了一口茶道:“你们先休憩两刻钟,下一堂课就以荆轲为题写一篇赋文,午时前上交,写不完就不用午膳。”

“是。”

陆予棠话音刚落,赵简揉着眼问着身旁的姜笙道:“用午膳了吗?”

姜笙十分嫌弃地看着赵简,“这才辰时三刻呢,陆姐姐让我们在午时前写一篇赋,若是写不出来,不能吃午膳。”

赵简起身对着陆予棠道:“你想饿死我们就直说!”

陆予棠缓缓道:“不是饿死你们,是饿死你。除了你,我相信天字班之中余下十三个学生都能在午时前写完的,是吧?”

赵简走到顾青池与孟敖身边道:“他们两个就写不完!”

孟敖点点头道:“这午时前就要写完赋,是不是太赶了?”

顾青池道:“这我们确实是写不完。”

陆予棠又问向了一旁的沈洛之道:“沈洛之,你觉得可能写完?”

沈洛之只回了一字:“能。”

赵简回头看了一眼沈洛之,“他有能耐能写完,可本郡王写不了。”

陆予棠叹气道:“没指望你能写得多好,只是让你们练练笔力而已,尽力而为便是了。”

一个时辰之后,沈洛之便头一个交上了所写的荆轲赋。

陆予棠细细看完了沈洛之所写的荆轲赋,抬眸看了一眼身边的沈洛之,没想到沈洛之有如此大才。

陆予棠朝着沈洛之一笑道:“让你来天字班是屈才了,以沈世子之才华,假以时日必定高中。”

沈洛之见着陆予棠之笑意,正逢湖边一阵春风出来,吹得他心神微一荡漾,“多谢先生吉言。”

陆予棠让着沈洛之在自个儿的书桌前跪坐下,指着纸上的几处错漏给沈洛之指点。

沈洛之按照陆予棠所说,改了几字之后,只觉赋文越发得出彩,可见陆予棠敢来做他们的夫子,才华非虚,沈洛之望着陆予棠的侧脸,也渐渐地有了些许晃神。

“陆姐姐,我也写好了。”姜笙拿着赋文走到了陆予棠跟前。

沈洛之这才回过神来,陆予棠见着姜笙所写之赋文,夸奖道:“姜笙,你的文采越来越好了,写的极好。”

午时一刻,天字班之中除了赵简与顾青池还有孟敖三人,其余学生都交上了荆轲赋,虽再无沈洛之那样让陆予棠惊艳的文章,但大多也不差。

陆予棠见着时辰不早了,便道:“你们三人着实写不出来的话,将沈洛之写的赋抄上一遍,就去用午膳吧。”

陆予棠将沈洛之所写的赋放在了赵简跟前,“他只比你大上两岁而已,文采却是天差地别,沈洛之不仅文采非凡,他的字也颇有当初右军之风采。”

赵简不服气道:“你夸他有文采也就罢了,这狗爬的字你也夸得出口?”

陆予棠微蹙眉,“小郡王,沈洛之的字虽是比不上书法大家,可这字在文人才子之中算是顶尖的了。”

赵简提笔在白纸上抄了一句,将白纸放在了陆予棠的跟前,“本郡王给你长长眼,什么才叫好看的字!就你还当先生呢,这么丑的字也能夸。”

陆予棠接过纸张,本以为赵简还是如昨日夸奖他画作一般自以为是,但细细一瞧纸上的字笔酣墨饱,苍劲有力,矫若惊龙。

寥寥几字并不逊色于如今世上的几个书法大家。

“你写的这么一手好字,又有过目不忘的本领,为何不好好读书呢?”

陆予棠望着赵简,脑海之中只有四字暴殄天物。

赵简是一块朽木,不可雕也就罢了。

可他偏偏不是朽木,而是一块埋在淤泥里的美玉,明明可以大放异彩,他偏是往淤泥里陷。

第十八章 把赵简拉出淤泥

赵简回道:“为何过目不忘字写的好看就要好好念书了?本郡王偏就不听我爹的话好好读书!”入

陆予棠不禁摇了摇头,叹息道:“这上苍可真不公平,竟把天赋都给了你,你却不知好好珍惜。”

“什么天赋,这一手字是本郡王自小练出来的!”

陆予棠说着:“你既然能练得出此番好字,可为何就不能好好念书呢?这练字可要比念书难多,你能练就这么一手好字,若是好好念书必定也会是才华横溢。”

赵简起身道:“懒得理你,本郡王要去用午膳了。”

望着赵简的背影,陆予棠拦下了孟敖道:“孟敖,赵简这手字真的是他练出来的?”

能将字练到这份上,所花费的功夫必定不是一点两点,幼时陆予棠每日练字两个时辰,可她的字还是远比不上赵简之字,陆予棠更倾向于赵简不过是天赋而已。

孟敖点头道:“王妃去世的时候,小郡王还小不懂事,众人骗他王妃是回了陇西老宅,每半月就会小郡王写信的。入

小郡王为了与郡王妃通信,才五岁就已会写千字,后来王爷去了明州,小郡王更是一天到晚地学字练字,只为练好字能与爹娘通信,当初都说他乃是神童。

后来小郡王再长大些,等他七岁的时候,他才知晓楚王妃不可能回来了,小郡王便想要去明州找王爷,但是太后皇后都拦着他。

小郡王便觉得是楚王也不要他了,越发好好练字,想让王爷知晓他很乖巧的念书,当年小郡王在皇家学院之中,是学得最好的,太傅先生也很喜爱他。

书法大家柳先生更是收他为徒,可后来不久后楚王爷就在明州认了义子,小郡王就不爱写信了,甚至也都不好好念书了,整日里的玩闹。

不过小郡王的字着实好看,纵使整日里胡闹,太后与皇后娘娘也都会让小郡王抄写佛经,学业虽然荒废了,可那一手字倒是没有荒废。”

陆予棠听着孟敖所言,心中不知为何,竟是可怜起了赵简。

若是楚王妃还在,亦或者楚王爷将赵简带在身边,那赵简绝对不会成为如今的纨绔。入

陆予棠原是想着,让赵简进书院不过是为了让苏玲在楚王府有面子,只要赵简遵循院规不胡闹就随他去了。

可是这会儿,陆予棠望着白纸上的字,心中竟有一个念头……

她要将赵简从淤泥之中拉出来!

赵简在用午膳之时,总觉得有一目光望着自己,他回过头去便见着陆予棠正分外专注地在看着他。

赵简在孟敖与顾青池身边小声道:“你们说陆予棠她是不是喜欢本郡王?”

姜笙听到了赵简此言,道:“怎么可能?陆姐姐才不会喜欢你呢!”

赵简道:“她一直盯着本郡王看着,怎么会不喜欢,而且她在我梦中喊我夫君诶。”入

顾青池与孟敖两人皆是鄙夷地看了一眼赵简,“你也知晓你那是做梦呐!”

陆予棠见到了赵简的目光,便起身走到了赵简身旁道:“等会用完午膳,你来一趟芝兰阁。”

赵简指着自个儿道:“我一个人?”

陆予棠点头道:“对。”

赵简在陆予棠离去后,便对着顾青池与孟敖两人道:“看到了吧,我就知晓她是喜欢我的,都叫我一个人去书院。”

顾青池与孟敖两人可都不信陆予棠会喜欢上赵简,“你可别做梦了。”

赵简自顾自地道:“长得太俊朗也是一桩烦心事,唉,本郡王还无心娶妻呢……”入

姜笙在一旁气得厉害,“陆姐姐才不可能喜欢上你!你不学无术,可别来侮辱陆姐姐,且陆姐姐还没有和离呢,你这么说会损害她名声的!”

赵简道:“她没有和离就已经喜欢上本郡王了,可见本郡王这张脸确实是太容易招蜂引蝶了,蓝颜多祸水。”

姜笙气得双脸颊通红,“你胡说!”

赵简放下手中的筷子道:“本郡王得去芝兰阁找陆予棠了。”

陆予棠前脚刚进芝兰阁,便见着赵简来了,朝着赵简浅笑道:“来了,坐下吧。”

赵简难得见陆予棠这般笑意,认识这三天来,陆予棠这会儿对他最和善了,看来他猜想得确实不错。

陆予棠对着玉兰玉竹两个丫鬟道:“你们出去,把书房门给锁上。”入

赵简捂紧着自个儿圆领袍上的领口,连声道:“这……陆予棠,这可是青天白日里,而且你还没有和离呢,你,你……”

赵简捂着领口道:“本郡王还是清白之身呢……你,你可不能毁了我的清白,这可是在书院里,你可别有辱圣贤!”

陆予棠拿过一本论语放在赵简的跟前道:“你少胡思乱想,以你的学识与天字班的学生相差甚远,我讲的课你大多也听不明白。

从今日起,每日用完午膳后所午休的一个半时辰,我都会给你开小灶补上你落下的学识。”

赵简放开了自己的握着领口的手,松了一口气,“我还以为你想要……

不对啊,本郡王来你清澜书院念书已是逼不得已,凭什么让我午歇时还要念书?”

陆予棠一脸悲悯地道:“因为我想拉你出淤泥,想要将你雕刻成材!”入

赵简望着陆予棠,在她的神情之中,似乎间看到了有一股佛光。

赵简连连摇摇脑袋道:“本郡王就多谢你的好意了,你去教沈洛之与姜笙吧,我相信沈洛之与姜笙会很开心你给他们补课的。”

陆予棠道:“教他们没什么意思,他们本就有学识又聪慧,即便我不是他们的先生,他们两人也能高中进士,可你不一样,若能将你教导成材,那便是我的本事。”

“陆予棠,你凭什么觉得本郡王会听你的话,放本郡王出去。”

赵简去拉着芝兰阁的门,才发觉门已经被锁起来了。

陆予棠拿出来三个骰子道:“素闻你喜欢玩骰子,这样,我们来一局,比点数大小,若你的点数小就得乖乖听我的,好好补课。”

赵简听闻玩骰子,便来了兴致,“本郡王玩骰子就还没有输过呢!”入

赵简拿过骰盅,摇了几摇,打开骰盅便见着里面的点数竟是一二二。

陆予棠取过骰盅,轻轻地摇了摇,放下便是三个六,“你输了。”

赵简连上手去夺着陆予棠跟前的骰子,陆予棠眼疾手快地将骰子握在手中,赵简的手也快,一下子变握住了陆予棠的手。

赵简只觉得手里软软的,头一次如此包握着姑娘家的手,应该要放开的。

可是赵简哪愿意服输,握紧着陆予棠的手,哼道:“你肯定是出老千了!这骰子里边绝对有猫腻。”

第十九章 陆予棠的细腰

陆予棠坦然道:“骰子是有猫腻,你先前也没说不能出老千吧?”

赵简放开了陆予棠的手,恼道:“陆予棠,你知不知道在赌场里出老千是要被砍掉手的?”

“这是在芝兰阁,可不是在赌场,愿赌服输,好好听讲吧。”

赵简闷闷地趴在书桌上,“你不该叫陆予棠,你就该叫陆老千。”

“不叫我大盛第一恶人了?”陆予棠将论语翻开,放在了赵简的跟前,“好好听课。”

赵简虽然十分抵触,可是出又出不去,刚睡了一个时辰,这会儿也睡不着了,只得被迫得听着陆予棠的讲课。

陆予棠虽是恶人,可她的声音却是很温柔,赵简不得不承认陆予棠讲的课的确是通俗易懂,比起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老学究好太多了。

顾青池与孟敖两人见赵简被叫走了快一个时辰,怕赵简出事,便也前来了芝兰阁。

顾青池见到在门前守着的玉兰,便走了过去道:“玉兰。”

玉兰后退了两步:“顾公子。”

顾青池朝着玉兰道:“你怎么对我这么疏离了?你家姑娘叫着小郡王在里面做什么呢?”

孟敖也好奇道:“这青天白日里还在外锁着门,不会真被赵简给说中了,陆予棠对他图谋不轨?”

顾青池道:“赵简说的你还真信?他还说陆予棠梦中死乞白赖要嫁给他,可能吗?”

“怎么就不可能了?”

玉兰闻言皱眉道:“两位公子莫要侮辱我家姑娘的名声。”

屋内的陆予棠听着外边孟敖与顾青池的谈话,狠狠地瞪了一眼赵简,“我死乞白赖嫁给你?你可别胡说八道辱我名声!”

赵简道:“本郡王又没有胡说八道,你这么管着我,还费尽心机在中午给我开小灶教我,不就是你喜欢我吗?而且你在梦中的的确确是死乞白赖地叫我夫君。”

陆予棠也不羞恼,“梦境都是反的,不会是你整日想着要做我的夫君,才会做这样的梦境吧?”

赵简起身道:“怎么可能呢?”

陆予棠这几日也摸透了赵简的性子,在他跟前比他更不要脸面,就可对付他了。

陆予棠道:“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,必定是你白日里都想着要做我的夫君才会做这般梦境,小郡王,你就是喜欢我。”

赵简脸色从脖子开始红到了脸上,“你,你,你……你好不要脸,本郡王才没有喜欢你呢!你也不看看你长得模样比本郡王差远了!”

陆予棠轻笑出声道:“你若是不喜欢我,怎么会梦到要做我的夫君呢?”

赵简更急切了:“陆予棠,你非但是大盛第一恶人,还是大盛第一不知羞耻。”

陆予棠正色道:“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吗?现如今知晓被人误解毁了名声的难受了吧?若你再乱毁我的名声,你也休想独善其身。”

赵简望着陆予棠道:“你当真不喜欢我?”

陆予棠说着:“嗯,我欢喜的郎君需得才高八斗,腹满诗书,学富五车,精通琴棋书画。”

赵简不服气道:“你这条件也太苛刻了些,谁人能达到?”

陆予棠道:“清澜书院里头,除了你以外的所有学子都能做到,所以我绝不可能会喜欢你的。”

赵简松了一口气道:“那就最好!”

……

午后,天字班便有一堂御车课。

后山上有一处山湖平地,清澜书院练习御车之地便在此处。

清明刚过不久,山间的桃花樱桃花开得正为艳丽,可谓是一步一景,陆予棠见着御车老师教导着天子班的学子们如何御车,便前去了桃林间赏花。

春光明媚,山野间亦有不少野果子红通通诱人得很,陆予棠带着玉竹玉兰两人摘了不少野果。

陆予棠回到了桃林之中,便见着沈洛之在桃林之中作画。

陆宛道:“沈世子,你怎得不去学驾车?”

“小郡王霸占着马车在玩闹,我也无心驾车,见着此处还有桃花,便想画一副桃林美景。”

陆予棠见着沈洛之已在纸上勾勒出的景色,“看你的画功不错。”

沈洛之道:“陆先生谬赞了,我的画技不敢在你跟前班门弄斧。”

陆予棠的画在文人间也是颇为有名的。

陆予棠笑笑道:“你画的着实不错,日后在绘画上有什么难处,大可来问我。”

沈洛之道:“那就先谢过陆先生了。”

陆予棠道:“与我不必客气,我与你妹妹乃是好友,算算日子她得生了吧?”

陆予棠与沈洛之的妹妹沈曦二人乃是出嫁后相识的,两人年纪相仿,所嫁的又都是侯府,自然而然也成了好友。

沈曦所嫁的是永平侯府的三子,出嫁三年,这已是第二胎了。

沈洛之道:“昨日就生了,喜得千金。”

陆予棠笑道:“沈曦好福气,儿女双全了,恭喜你又做舅舅了。”

沈洛之望着陆予棠的由衷的笑意。

想起了昨日在永平侯府,沈洛之听得不少宾客都在笑话陆予棠要与武安侯和离一事。

陆予棠与沈曦是同月出嫁的,所嫁的又都是侯府,两人婚后自然也时常被人当做谈资对比。

沈曦出嫁三年多儿女双全,陆予棠却落个和离之局面。

宾客口中虽是同情陆予棠,可言语之中没少笑话陆予棠,捧着他妹妹。

沈洛之这会儿见着陆予棠之侧脸,微有愧疚。

又觉得武安侯着实眼瞎,同是少年失父,沈洛之也只比孙克小一岁,他却十分羡慕孙克年纪轻轻便能坐上礼部侍郎之位。

孙克在长安城之中素来都是人人称赞前途无量之人,可在陆予棠此事上,孙克着实不太体面。

“妹妹还提起你了,妹妹说我能入清澜书院多亏了你,等她出了月子必定前来答谢。”

陆予棠轻笑道:“沈洛之,你能入清澜书院是清澜书院的福气,我得谢谢沈曦才好呢。”

话音落,两人听得岸边传来的一阵惊呼声,往岸边望去。

只见赵简穿着一袭紫色的圆领袍,坐在马车之上,马车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跑得飞快,风驰电掣。

身后的御车先生驾马追赶,都追不上。

赵简目光看向桃花林之中谈笑的二人,便起了玩心,驾着马车朝着陆予棠而来,就在陆予棠以为自己要被撞上之时,只见赵简将她一把拉到了马车之上。

陆予棠上了马车后,连抓稳了马车上的扶手,怒声道:“赵简!”

赵简见她吓得花容失色的模样,大笑着:“原来你也会害怕呐!”

陆予棠只觉得耳旁都是呼啸而过风声,整个人都心惊胆战的。

“停车,快停车,前边有个人!”

赵简闻言,见到跟前的确有个少年,连拉紧了马上的缰绳:“吁!”

陆予棠因马车骤然停下,整个人往前扑去。

赵简见状,连伸手揽住了陆予棠的腰肢带回马车上,陆予棠与赵简双双便跌躺在了车厢里面。

赵简动了动自己的手,没想到陆予棠的腰肢这么细……

若是他手用力一下,陆予棠这细腰必定会被折断,少说也得休养个两三月,那在书院里岂不是无人管着他了?

算了,算了,虽然陆予棠逼他读书着实可恶,但也不至于遭受此罪过。

且他堂堂长安小霸王,才不会做此等损人利己行径呢!

陆予棠连推开赵简起身,怒道,“谁许你在书院里骑快马的?还有,你的手在干嘛呢?”

赵简心虚出声道:“我可没想把你的腰给折断!也没想让你受伤,以至于要休养不能来书院里管我!你可别诬赖本郡王!”

第二十章 你可别忘记你还没有和离

陆予棠没想到赵简竟存了这个念头,“你还想着要弄折我的腰?”

赵简连摇头道:“没有!绝对没有!”

陆予棠看着赵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,冷声道:“之后再和你算账。”

陆予棠下了马车,见着跟前被马车吓傻的长得瘦弱的白净少年,“对不住,我那劣徒纵马把你给吓坏了吧?”

白净少年看着跟前穿着一袭嫩黄衫裙的美貌女子,回过神来拱手道:“请问这位姐姐,这里离清澜书院还有多远?”

陆予棠道:“此处就是清澜书院的后山,你来清澜书院有何事?”

“吾是前来求学的。”白净少年恭敬道。

陆予棠打量了一眼跟前比她要矮些的少年,“清澜书院今年已招满学子了。”

白净少年道:“我与清澜书院的陆家大爷相识,是受他的推荐前来清澜书院的。”

陆予棠道:“我爹推荐你来的?”

谢瑾抬眸道:“您就是武安侯夫人?”

陆予棠点头道:“就是我,我收到爹爹的信中并未曾提起过你。”

谢瑾恭敬地从怀中取出来一封书信,双手递上道:“夫人,此乃是陆大爷让我给您的信件。”

陆予棠接过,查看着信件。

赵简从马车上下来过来,对着白净少年道:“你多大了?看起来才十三岁,这么小年纪读书求学岂不可惜?十三岁多好的年纪,正该是斗鸡走马玩蛐蛐的好年纪!”

陆予棠斜睨了一眼赵简,问着白净少年道:“别理他,你叫什么,几岁了?家住何处?”

“回夫人的话,我叫谢瑾,今年十六岁,家住越州山阴城。”

陆予棠看了眼信件道:“书院里确实是已满书生了,既然是我爹推荐你来的,天字班之中还可以多一个学生,你就先进天字班罢。”

“多谢夫人。”

陆予棠将信折好后,拍了拍谢瑾的手道:“不必叫我夫人,叫我先生或是姐姐就好。

书院之中已无房间了,你就先随我下山住在陆园里就是了。”

赵简见着此一幕,瞪大了双眸。

陆予棠可真是不要脸,竟然对一个要比她小三岁的少年郎君如此亲昵。

这少年瞧着倒是陆予棠喜欢的满腹诗书才高八斗的文弱书生。

不知为何,赵简心中烦躁得很。

赵简咳嗽了一声道:“陆予棠,你别忘记你还没有和离。”

陆予棠道:“多谢你的提醒,我记得呢。”

谢瑾瞧着陆予棠身后的美貌小郎君道:“夫人,这位就是武安侯吧,武安侯长得可真好看,与您是郎才女貌。”

赵简:“啊呸,我才不是孙克那个渣滓!”

陆予棠道:“你别误会,他是楚小郡王,也是天字班的学生,你们日后就是师兄弟了。”

“师兄!”谢瑾朝着赵简恭敬喊道。

赵简轻哼一声,算是应下了。

陆予棠对着谢瑾道:“时候也不早了,我们下山去吧。”

谢瑾便与陆予棠两人并排往山下而去。

两人下山时,陆予棠便出声道:“谢瑾姑娘,清澜书院素来是没有女学生的。”

陆予棠在见到谢瑾第一眼的时候,便知道她并非是少年,而是一个女子。

“所以,你在书院之中时还需扮做男装,与他们男学子一起同进同出,许会有极多不便之处。”

谢瑾诧异地望着陆予棠,没想到自己的伪装她一眼便认出来了,道:“陆先生,我能扮做男子的,绝对不会露馅的。”

陆予棠浅笑道:“好,陆园之中如今还住着四个少年,姜笙是个乖巧的,你有什么事找姜笙就是了。

其余三个你方才已经见过一个了,都是纨绔世家子弟,位高权重皇亲国戚,离他们远些就好。”

谢瑾应是,在心中默默记住了姜笙这个名字。

回到陆园,陆予棠将离她最近的院落给了谢瑾道,“日后你就住在此处吧。”

谢瑾见着种满竹子的清净院落,甚是感激着陆予棠道:“多谢陆姐姐了。”

玉兰玉竹从后山赶回来后,陆予棠便对着玉兰吩咐道:“玉兰,你日后空闲时就多多照顾谢瑾。”

玉兰一愣:“谢瑾?姑娘,谢瑾是谁呐?”

“隔壁院里新来的书生,他从江南千里迢迢而来,你这几日就好好照顾他。”

玉兰福身道:“是。”

陆予棠又吩咐着玉竹道:“吩咐膳房,今日多做些好菜,给谢瑾接风洗尘。”

“是。”

玉兰奉着陆予棠的命令,前去了谢瑾所在的院落里,见着里面的单薄的少年,面容白净特有着江南书生的文弱,玉兰一下子便红透了脸。

“谢公子,奴婢叫玉兰,姑娘叫我过来帮您整理房子。”

谢瑾没想到陆予棠身边的丫鬟都如此漂亮,露着虎牙淡笑道:“多谢玉兰姑娘了。”

谢瑾从包裹之中取出了一根玉兰银簪道:“这是我路过徽州时见到的玉兰绒花簪,就送给玉兰姑娘了。”

玉兰连摆手道:“公子,这么厚重的礼,我不能收的。”

“这绒花簪也不值几个钱。”

谢瑾走到了玉兰跟前,将绒花簪给玉兰戴上道,“玉兰花簪配玉兰姑娘,正好。”

玉兰心跳得厉害,许是受陆予棠的影响,玉兰从小就对文弱书生有好感,如今她才知晓话本子中为何会有一见倾心误终生。

到了晚膳时分。

陆予棠分外用心地照顾着谢瑾,还特意请厨子烧了一桌子的江南菜色,拿出了珍藏的黄酒为谢瑾接风洗尘。

书院之中都是男子,来了一个乖巧学识又好的妹妹,陆予棠颇为觉得欣慰。

赵简四人归来时满头大汗,满是汗味,陆予棠看看他们,再看看身旁的谢瑾,陆予棠便更喜欢谢瑾了。

陆予棠让着玉兰玉竹给众人倒酒道:“姜笙,孟世子,顾二少爷,这是谢瑾,日后你们的师弟,你们要多多照顾他。”

姜笙拿起酒杯道:“陆姐姐您放心,我会好好照顾他的。”

玉兰给赵简倒酒时。

顾青池便见着了玉兰头上新有的绒花簪子,道:“这簪子挺好看的。”

陆予棠抬眸望去,“玉兰,你这簪子哪里来的?”

谢瑾道:“这是我来长安的路上买的,正好还有一朵莲花簪,我给陆姐姐您戴上?”

说着,谢瑾便取出来莲花簪,给陆予棠戴上:“予棠姐姐,您长得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美人,若有下辈子,我必定要娶您的。”

赵简听着谢瑾此言,就觉得心口极其不舒服,陆予棠如此可恶且又喜欢多管闲事,有什么好娶的?

赵简对着谢瑾冷哼道:“你是不是眼瞎?你见过最好看的美人明明是本郡王!”

陆予棠:“……”

第二十一章 有没有闻到一股酸味?

晚膳后,黄昏时,夕阳还有余晖。

陆园庭院之中的牡丹花开得正艳,陆予棠便与谢瑾两人在满是春色的院落之中散步消食。

陆予棠问着谢瑾道:“你一个女子,怎么会千里迢迢前来长安求学?”

谢瑾道:“我前边有六个姐姐,我爹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延续香火,我娘为了不被我爹休了,从我出生时便谎称我乃是男儿。

可是纸包不住火,我五岁时,还是被发现了乃是女儿身。我与娘亲都被赶出了家中,好在被一个私塾先生所收留。

我不服气,为何女儿就不能成立一番大事业,我来清澜书院求学,就是为了考功名中进士的,我想让世人知晓,咱们女儿家并不比男子差。”

陆予棠颇为同情着谢瑾道:“你说的是,女儿家也不比男儿差到哪里去。”

谢瑾道:“我原听闻清澜书院是没有女子的,没想到您竟能做清澜书院的女先生。”

陆予棠说着:“天字班里有赵简这个小祖宗,管他怕是要折寿十年,别的夫子年记大了,我怕把他们气出个好歹来,这才做了天字班的先生。

清澜书院招收女学子的想法我也想了许久了,但这世间女子读书大多是为了消遣,真要住在书院之中苦读,怕也招不到多少姑娘。

是以我今年就收了不少年幼的孩童来学院里读书,里面便有几个是女子,自小教导,假以时日,或许清澜书院之中也有女学子了。”

谢瑾笑笑道:“若是此日能早日来就好了。”

陆予棠点头道:“会有这么一日的。”

不远处的凉亭之中,赵简带着孟敖与顾青池在凉亭之中,远眺着说说笑笑并肩而行甚是亲密的二人。

赵简满心都觉得不舒坦。

孟敖打趣道:“小郡王,这陆予棠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呢?”

赵简怒瞪了一眼孟敖道:“那个谢瑾这么矮跟个小姑娘似的,陆予棠的眼光确实不太好,先是孙克又是谢瑾,还想老牛吃嫩草!”

孟敖用鼻子用力地嗅了嗅,“顾青池,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酸味?”

顾青池道:“这满园的春日花香味,哪里来的酸味呐?”

孟敖道:“可我怎么闻到一股浓浓的醋味!”

赵简道:“谁吃醋了?我可没有吃醋!”

顾青池看向了一旁在牡丹丛里摘花的玉兰,不与孟敖赵简二人打趣,走去了玉兰身边。

“玉兰,今日你都没有理过我,本少爷的脑袋好疼,你能帮我按按脑袋吗?”

玉兰因着顾青池的靠近,便连连后退了两步。

玉兰道:“顾二少爷请您自重,我不是您的丫鬟,不是您可以随意作贱的奴婢。”

顾青池连声道:“不是不是,我没有将你当做丫鬟看待过,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,陆予棠让你来照顾我,我还满是开心。

玉兰,我是真的喜欢你,必定不会辜负你的,若你不信,等我下次旬假回府,我便与娘亲说要纳你为妾。”

玉兰又是后退了两步道:“顾二少爷,奴婢已心有所属了,请您不要胡说了。”

顾青池不敢置信地望着玉兰,“你心有所属?”

玉兰点头道:“奴婢对一位公子一见钟情,不论他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心意,奴婢都愿意默默喜欢他。”

说着玉兰便摸了摸发髻上的绒花簪子。

顾青池黑着脸上道:“你喜欢的是那个娘们唧唧的谢瑾?”

玉兰连维护道:“您别这么说,谢瑾公子温润如玉,乃是翩翩佳公子。”

顾青池气恼地握紧着手,回到了赵简与孟敖身边。

赵简见着顾青池一脸愠色道:“怎么了?”

顾青池脸色铁青得道:“玉兰她竟然喜欢谢瑾那个小白脸,本公子哪里比不上那个小白脸了?”

赵简道:“看来,她们主仆的眼光都不太好。”

……

翌日卯时,赵简睡得正香之际,听到了小厮常胜的叫声,他烦躁地扔了一个枕头下去。

“别来叫本郡王了,陆予棠有了新欢,哪里还会顾忌到我,本郡王再多睡会儿!”

常胜接住枕头,连连道:“郡王爷……”

“再吵,本郡王就扣了你这个月的俸禄。”

常胜无奈地出门。

陆予棠在门口等到卯时二刻,都未见赵简出来,便去了赵简的院落里。

陆予棠恼道:“好不容易老实早起了一日,这么快就打回原形了?起来!”

赵简将头缩在被子里道:“我就不起,你都有新徒弟了,还来管我做什么?”

陆予棠听着赵简的话,怎么听都觉得奇怪,这话怎么听着有股子酸味?

“你有本事就不起!我这就去找楚王爷……”

赵简掀开被子,露出他那张睡意惺忪的俊脸道:“你除了拿我爹来压我,还会什么?”

“用你爹来压你,就足够了。”陆予棠道,“起来!”

赵简鼓着腮起身,一回生二回熟,这会儿他已能坦然在陆予棠跟前换衣裳了。

卯时三刻,两人正正好赶到了学堂之中。

陆予棠见着众人便道:“如今书院大多都重视科考,已甚少有学习君子六艺了,清澜书院还是以六艺为首,在课上教你们驾车是为了做端方君子。

可是赵简你却在驾车课上胡来纵马,差点闹出人命,此乃是违反院规的,念在你是初犯的份上,就去外边罚站两个时辰,以儆效尤。”

瞌睡还未醒的赵简一下子清醒过来,“不是吧?你大早上叫我起来,是叫我出去罚站的?”

陆予棠道:“你不听先生的指挥,纵马驾车,罚站两个时辰都是已是法外开恩了,出去。”

赵简轻哼一声,走到了外边,不用上课对他而言也乃是一桩好事,赵简无聊地捡着湖边的石子往湖中扔着。

一连打了五个水漂之后,他便察觉了打水漂的乐趣。

一个人倒也是玩得不亦乐乎。

陆予棠讲着讲着,便时常听到外边传来的惊呼声,走到窗边一看,便见赵简一连往湖中扔了三个石子,连在水中打了有二十多次水漂。

湖对面的黄字班里的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子,都趴在了窗口看着。

童音软糯:“大哥哥打水漂好厉害呐!”

“大哥哥再来一次!”

“先生,大哥哥能打水漂,我们也要打!”

黄字班之中的吴夫子闻言,就将窗户都关上了。

陆予棠走到了赵简跟前道:“我让你好好罚站,可不是让你打水漂激起孩子玩心的。”

赵简白皙的脸上已被太阳晒红了,“我是罚站,可你也没说罚站不准打水漂吧?”

赵简又捡起一块石子,往着湖中扔着,在湖中荡起圈圈涟漪,“你看,本郡王这一次竟能打出二十多个水漂,厉害吧?”

陆予棠正色道:“从今日起,在书院的湖边不许玩打水漂。”

“为何?”赵简皱眉道。

陆予棠没好气道:“若有学子因打水漂掉下湖去怎办?”

“怎么会掉下湖中呢?”

赵简捡起一块石头做势往湖中扔去,“你看,这不没……”

“噗通!”

水花四溅,陆予棠被沾了一身的湖水,见着湖中扑腾的赵简道:“活该!”

在窗口看热闹的顾青池与孟敖两人,连连喊道:“陆先生,快救人,赵简他不会凫水的!”

第二十二章 违反院规

陆予棠听闻顾青池的喊声,心想这位太后宠着的皇家宝贝,若是真淹死在书院之中,孙家怕是要诛九族。

若真诛了孙家九族,倒也算是可以报了孙克这三年屈待自己之仇,但她可还不想死呢。

陆予棠只考虑了片刻,便跳入湖中,将扑腾地赵简拉住。

可是扑腾的赵简力气着实是大,求生的本能让他失去理智,生怕沉下去只紧紧地抱着陆予棠的腰。

陆予棠被赵简带着吸了两口水,怒道:“你别动了,你再动我们两个人都得死,相信为师,定能救你上岸的。”

赵简听着陆予棠的话,倒也不敢乱动了。

陆予棠用尽全力带着赵简游到了岸边,天字班之中的其余学子也纷纷赶来,谢瑾连脱下自己的外裳给浑身湿漉的陆予棠披着。

陆予棠披着谢瑾的外裳,看着躺在地上不断咳嗽的赵简道:“你没事吧?”

赵简吐了好几口脏水道:“你不该叫陆予棠也不是陆老千,你是陆乌鸦嘴!”

陆予棠见他虚弱道:“湖边本就危险,孙霆,你带着小郡王去你的宿舍里沐浴一番,别让他着凉了。”

陆予棠在芝兰阁的里屋有一处歇息之处,她便去了芝兰阁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。

玉兰看着陆予棠脱下的谢瑾的衣裳道:“姑娘,这谢瑾公子的衣裳,我去洗了吧?”

陆予棠点点头道:“好。”

赵简沐浴之后,便当着顾青池与孟敖的面,抱怨了陆予棠两刻钟。

孟敖道:“你可别抱怨陆予棠了,人家陆予棠方才还跳下去救你了呢!”

“就是,你自己没站稳才摔下去的,还怨人家陆予棠?若不是她你可就死了!”

赵简见着跟前两个好友道:“好啊,你们两个重色轻友,我们多年的兄弟情义,你们帮着陆予棠说话?”

孟敖道:“我可是帮理不帮亲,这你落湖一事,确实怪不得陆予棠。”

赵简道:“可是见到陆予棠之后,本郡王没有过一桩好事,我与她就是八字不合,我不能再在清澜书院里待下去了,必须要让陆予棠将我赶出书院才行。”

孟敖与顾青池两人看着赵简道:“你想怎么做?”

赵简说着:“还是用对付王夫子的法子,在课堂上捣乱,故意曲解书中的意思。”

“这可能没用,陆予棠的口才你又不是没有领教过。”顾青池道。

孟敖点头,“陆予棠的文采,以你那些歪理邪说你根本就说不过她的。”

赵简道:“那要怎么样才能让她把我赶出清澜书院?”

顾青池道:“你违反院规,陆宛不就将你赶出书院了吗?”

赵简听着顾青池的话,拍拍顾青池的肩膀道:“你真是我的好哥哥,院规第一条是什么来着?”

顾青池道:“不许在书院里面打架斗殴。”

赵简摇头道:“这条就算了,都找不到人打斗,总不能我们三个打起来吧?就算你们愿意给本郡王揍,我也舍不得揍被你们的。”

孟敖:“……我可真谢谢你。”

顾青池轻声道:“怎么就找不到人打斗了?那个谢小白脸小小年纪主仆通吃,他既勾引了玉兰,却还对陆予棠献殷勤,见异思迁,拈花惹草,不得好好教训他一顿吗?”

“这倒是!”赵简道,“等会放学时,我们就把谢瑾给堵住,好好教训他一顿!”

谢瑾今日头一日来书院之中读书,她极为佩服着陆予棠的能耐,一日听课下来觉得受益匪浅,到了傍晚下学时分,她还意犹未尽。

姜笙走到谢瑾跟前道:“我们一起回陆园?”

“好。”谢瑾整理了书籍起身。

姜笙与谢瑾两人一路聊着,还未出书院大门,就被赵简孟敖顾青池三人堵住了去路。

姜笙见着赵简热情道:“小郡王,你们也要回陆园是吧?我们一起走。”

赵简看着谢瑾道:“本郡王才不和小白脸一起走呢,我们是来找这个见异思迁,朝秦暮楚,色胆包天的小白脸算账的!”

“我?”谢瑾望着赵简道,“不知我哪里得罪郡王了?”

顾青池冷声道:“昨日你招惹玉兰给她送发簪,让玉兰对你情根深种。

你既然已对玉兰表达了心意,为何陆予棠落水时,你还脱下衣裳给她披上,可知男女授受不亲吗?

你不会是想主仆通吃,到时候让玉兰给你做妾侍吧?”

谢瑾微蹙眉道:“顾师兄,你太过分了,你污蔑我可以,但是你不能污蔑陆先生与玉兰姑娘的名声!”

顾青池道:“怎么就污蔑了?你勾引玉兰,她对你一见钟情是事实,你到是好,还对陆予棠各种示好,岂不就是见异思迁朝秦暮楚?”

谢瑾道:“你们别胡说!”

姜笙对着谢瑾道:“不必理会他们,我们先走吧。”

孟敖堵住了门口道:“想走,没这么容易。”

顾青池点头道:“除非你去对玉兰说,你根本就不喜欢她!”

赵简看了一眼顾青池,合着顾青池让他来找谢瑾麻烦,是还打着这个念头呢,亏得他还以为顾青池是真心帮他离开书院的呢!

谢瑾道:“你们几个真是不可理喻,我是不会去伤害玉兰姑娘的名声的。”

顾青池听着却是误会了,只以为谢瑾是仗着玉兰喜欢他,还想主仆通吃呢。

顾青池扬手就一拳下去,被姜笙给握住了拳头,两人自小练武,不一会儿就扭打在了一处。

陆予棠过来时,两人已打了有一小会儿了:“住手!院规头一条,不许打架斗殴,都给我住手!”

姜笙见着陆予棠过来,放手道:“陆姐姐,他们三个先挑事的。”

赵简双手抱胸道:“对,就是我们先挑事的,我犯了院规打架斗殴,快点让我退学吧!”

陆予棠问着一旁的谢瑾道:“怎么回事?”

谢瑾委屈地说着,“我方才与姜笙师兄刚走到门口,他们三人就说我主仆通吃朝秦暮楚,还诬赖您与玉兰姑娘的名声,让我找玉兰姑娘说我不喜欢她,我不愿,他们就动手了。”

在陆予棠身后的玉兰一阵羞赧,谢瑾不愿说不喜欢她,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喜欢她了呢?

玉兰含情脉脉地问着谢瑾道:“谢公子,您没受伤吧?”

谢瑾道:“没有,多亏了姜笙师兄武功高强。”

顾青池见着玉兰此模样,脸色更黑了。

陆予棠太阳穴疼得厉害,她揉了揉太阳穴道:“你们打架斗殴,按照院规,罚抄写礼记十遍。”

赵简听到只是抄写礼记十遍,不依道:“打架斗殴违反了院规,罚抄礼记十遍是不是太轻了?不该逐出书院吗?”

陆予棠瞪了一眼赵简,赵简的心思全是明摆在脸上了的,“难怪惹事打架,你不会觉得这样就能离开书院了吧?”

赵简问着:“不能离开书院吗?”

陆予棠道:“不能。”

第二十三章 美男计

陆予棠回了陆园,便觉得头疼得很。

玉兰连去给陆予棠熬了药,伺候着陆予棠喝药道:“您这头疼之症是越来越厉害了。”

陆予棠将药饮尽之后道:“许是今日落水的缘故。”

玉兰道:“肯定还是因为顾青池他们把您给气着了,姑娘,您就不能让他们三个离开书院吗?”

陆予棠叹气道:“赵简乃是因为苏玲的面子,孟敖与顾青池乃是太子亲自所求,我岂能让他们离开书院?”

话音刚落,玉竹便从外边匆忙进来道:“姑娘,太子与太子妃带着小郡主过来了。”

陆予棠心想,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。

陆予棠连连出了院门前去相迎,“臣女参见太子,太子妃殿下。”

太子见着陆予棠轻笑道:“予棠妹妹不必多礼。”

太子妃对着怀中的两岁的小郡主道:“合宜,这是予棠姑姑。”

小郡主软软糯糯地喊了一声姑姑。

陆予棠见着小郡主眼睛大大的,竟然与赵简那厮长得有些相似,不过小郡主可要比小郡王可爱有趣得多。

“小郡主可真好看,太子殿下,您是过来看楚郡王的吗?”

“哦?简弟也在你这里?”太子问道,“他那性子,能愿意在书院里读书?”

陆予棠道:“以楚郡王的天赋,倒是适合读书的。”

太子道:“孤估摸着陆园的牡丹该开了,便带着太子妃与小郡主前来赏牡丹,你去煮茶吧,不必作陪。”

陆予棠福身道:“那我先给您煮茶去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陆予棠回到自己的院落里,升起炉子,煮着花茶。

太子乃是祖父的关门弟子,也曾经来清澜书院念过三年书,那三年都是住在陆园里的。

陆予棠的兄长又是太子的伴读,两人都酷爱茉莉花茶,尤好陆予棠煮的花茶。

陆予棠煮茶时想着,太子这次前来,绝非是因为赏牡丹如此简单。

……

陆园赵简的院落之中,孟敖顾青池与赵简三人抄着礼记。

赵简抄了一刻钟就觉得手疼,扔下毛笔道:“不抄了,真要抄礼记十遍,手都得废掉了。”

赵简见着顾青池还乖巧得抄着,便问着孟敖道:“你有没有更好的法子让本郡王逃离陆予棠魔爪的?”

孟敖轻笑道:“有倒是有一个。”

赵简问道:“什么法子?”

“美男计!”孟敖道,“女人家都是吃软不吃硬的,你这么好看,不如动用美男计迷惑陆予棠。”

赵简轻哼道:“这个法子一点都不好,本郡王虽是美男,但还不至于出卖自己的色相,不如你们两个……”

赵简看了一眼孟敖摇摇头,看了一眼顾青池越发得摇摇头。

“算了,还是让我亲自去用美男计吧,你们两个的色相还不够!”

孟敖,顾青池:“……”

赵简想着就往陆予棠所在的院落里而去,才进院门便闻到一股花茶香味。

赵简走到在煮茶的陆予棠身边,喊了一声:“芝芝。”

陆予棠抬眸瞧了一眼赵简,“你学耗子叫作甚?我可不怕耗子,别用这么低劣的手段来吓我。”

“芝芝!”赵简道,“我叫的是你的闺名,予棠,芝芝!”

陆予棠只觉一激灵,“我可是你的师父,不可无礼。”

赵简咳嗽一声,动用着美男计道:“芝芝,我知晓你喜欢我,才会如此舍不得我离开书院,连本郡王犯了院规都是轻拿轻放,但是只要你愿意放本郡王离开书院,本郡王就愿意……”

赵简心下一横,凑近着陆予棠的耳畔道:“就愿意做你一日的……面首。”

陆予棠从煮茶的小凳子上起来,“赵简,你别以为你这么来恶心我,我就会把你赶出书院了。”

陆予棠简直就是连吃下去的午膳都快要吐出来了。

赵简摸了摸下巴,察觉着美男计虽然没用,但可以恶心到陆予棠倒也值得了。

“予棠,芝芝,我就是喜欢你嘛!”

赵简忍着心中的恶心,去握着陆予棠的衣袖,“你今日救起我,我就想要对你以身相许,芝芝……”

陆予棠浑身难受,恶心道:“赵简!”

赵简见真有恶心人的效果,越发变本加厉道:“芝芝,人家就是想要时时刻刻黏着你,你不愿意让我离开书院也好,我就,我就能和你日日相见,日日黏着一起了。”

陆予棠自认比不要脸她是比不过赵简了,只得妥协:“你别闹了,我答应你离开……”

陆予棠书院两字未落,便有一道醇厚的嗓音的响起:

“这倒是一桩好姻缘,皇叔还为你的婚事头疼呢,明日孤就与皇叔说说,简弟你已心有所属,要娶予棠妹妹为妻,为你保下这桩好姻缘。”

赵简回头望去,便见着一身着明黄色蟒袍的年轻男子款款而来。

“皇,皇兄!”

赵简连放开了陆予棠的衣袖,道:“皇兄,您要给我做主呐,我都快要被陆予棠这个恶人给欺负死了!

她竟然让我卯时三刻起身,午休时还要上一个时辰的课!这简直就是不给我活路。”

太子望着陆予棠道:“予棠妹妹,孤记得孤在清澜书院念书时,是卯时不到就要到书院了的,为何如今改为卯时三刻了?卯时三刻太迟了,改为卯时为好。”

陆予棠应下道:“是,太子殿下。”

赵简不解地望着太子道:“皇兄,您怎么能这样?还有,您为何叫她妹妹?明明我才是你的亲表弟,她算你哪门子妹妹?”

太子嫌弃地看着赵简道:“我倒宁可你不是我亲表弟,予棠是我的亲妹妹的。”

赵简:“……”

太子妃在一旁领着两岁的小郡主轻笑道:“小郡王,您有所不知,太子以前在清澜书院求学过三年,常住在陆园里,自然与陆姑娘情同兄妹。”

赵简道:“皇兄,原来您也来这里受过苦呐?”

太子斜睨了一眼赵简道:“清澜书院乃是长安最好的书院,怎会是受苦?

倒是你,别仗着郡王身份欺负予棠,若你再欺负予棠妹妹,孤绝不饶你!”

赵简摸摸鼻子道:“明明是陆予棠欺负我。”

“小叔。”合宜小郡主见着赵简就要赵简抱着。

赵简抱起软糯的小郡主道:“小叔带你去摘花花,不和他们这群坏人一起玩。”

合宜小郡主靠在赵简的怀中道:“摘花花。”

赵简走后,太子妃对着陆予棠道:“予棠,今日我与太子前来,除了赏花,还有也听说了武安侯府逼你认下外室子之事。

我们竟不知孙克这三年如此苛待你,实在是有负你兄长所托,倒也想问问你如今是怎么打算的?”

陆予棠道:“回太子妃的话,我有意和离,只是我看孙克怕不是这么轻易能同意和离的,便打算等我爹娘回长安再说此事。”

太子妃道:“我也觉得你还是和离爽快,方才简弟不是说喜欢你吗?

你和离之后嫁给简弟也是一桩好姻缘,简弟虽然有些不学无术,却也不会养外室,也不会干出宠妾灭妻之事来。”

太子对着太子妃道:“你瞧不出来方才那番话,是简弟故意恶心予棠的吗?”

太子妃还真没瞧出来,“我怎么觉得简弟是真心喜欢予棠的呢?”

第二十四章 脸上画乌龟

陆予棠给太子妃倒了煮好的花茶道:“太子妃殿下,您是真的误会了,小郡王方才那番话就是故意来恶心我的,想逼着我让他离开书院。”

太子在一旁道:“就托你多多督促赵简了,万不可让他离开书院。”

陆予棠应下道:“殿下放心,一日为师终身为父,我会好好教导小郡王。”

太子接过茶盏道:“离陆大人回长安也不过就两个月了吧?”

陆予棠点点头道:“应当是过了端午就起身。”

太子言道:“你既已决定和离也好,那武安侯那边孤就不用给他什么颜面了。”

虽然太子妃说太子与自己情同兄妹,可陆予棠从不敢将太子当做兄长看待的。

这会儿也没想到太子如此照顾自己,陆予棠心中万分感恩。

“多谢太子殿下。”

太子妃又问了一些孟敖之事,道:“我这弟弟自小就知道跟着赵简顾青池两人疯玩,家中也不望着他能高中,只求他在书院里认真读点书就好。”

陆予棠如实答道:“孟世子极为聪慧,太子妃您放心,假以时日孟世子必定能中举中进士的。”

太子妃笑道:“阿弥陀佛,他若是真有这造化,你可是我们孟府全家的恩人了。”

陆予棠也跟着笑笑,三人又谈论些院中花草。

天色不早,太子与太子妃便也要离去了,合宜郡主还在赵简手中,陆予棠便随着太子太子妃一起去找了赵简。

赵简抱着怀中的小合宜与她两个人竟躺在花丛里睡着了。

太子过去从赵简手中抱过了女儿,对着陆予棠道:“他来学堂里当真卯时三刻就起了?”

赵简可是大年初一去太庙里祭祖,都在祭祖时熟睡的人。

卯时三刻,确实是有点难为他了。

陆予棠道:“嗯。”

太子看着熟睡的赵简道:“他自幼被我娘与皇祖母给宠坏了,脾性虽不好,但也是纯良的孩子。

他若是做些无伤大雅的事情,你还是莫要让他离开书院,楚王叔揍人是真不手下留情的。”

陆予棠应道:“太子殿下,您放心,我不会让他离开书院的。”

太子太子妃离去后,陆予棠看着花丛睡着的赵简,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脸。

“起来了,花丛之中有蛇虫鼠蚁的。”

赵简醒转过来,见着跟前温柔的陆予棠,其实她不逼自己念书的时候,长得还是可以的……

夕阳余晖,像是给陆予棠撒上了一道金光,脸庞肤如凝脂吹弹可破。

赵简连移开自己的眼,他怎会觉得陆予棠这个恶人好看呢?

幻觉,定是幻觉!

……

武安侯府之中。

孙克在床上休养了四日,脸上还全是伤,脸上的淤青根本就没有消下去。

柳依依在孙克的床边嘤嘤啜泣着:“陆姐姐怎能下手这么狠呢?她若是将你当做夫君看待,怎舍得让人把你打成这幅模样呢?”

孙克握紧着手道:“陆予棠!她想要和离没这么容易,等本侯爷把伤养好了,定要她好看。”

柳依依越发哭得厉害了,“侯爷。”

孙克握着柳依依的手道:“你对本侯的心意本侯知晓,但是你也看到了,这侯府后院离了陆予棠,倒是成了一团乱了,连这月的俸银都还没发。”

柳依依道:“侯爷,奴以前也管过账房……”

孙克轻轻抚摸着柳依依的脸道:“你刚生过孩子,需要好好休养,这后宅的事情你就不必操心了,难免累着。”

柳依依微蹙眉,管账怎会累着呢?

只能说明孙克心中还未将她当做妻子而已。

她不能坐以待毙,得尽快让陆予棠永远都不能回侯府才好。

……

陆予棠一夜好眠,寅时六刻她便起了,叫着陆园之中借住的五个书生起来。

谢瑾与姜笙倒是已经醒了。

孟敖与顾青池两人叫了几次也是起来了,唯独赵简起了好几次都起不来,最终还是孟敖与顾青池两个扶着赵简到了书院的。

赵简一进书院之中,便趴在了课堂上睡着了。

早了三刻钟,睡过去的可不知有赵简一个,赵简边上的两个学子也效仿着赵简睡了过去。

陆予棠叫醒两个学子,却怎么也叫不醒赵简

便从一旁姜笙的书桌上,拿了一支毛笔过来,在睡着过去的赵简脸上作画。

不一会儿,赵简的两颊上,便多了两只活灵活现的乌龟。

陆予棠画完乌龟道:“你们等会谁都不准告诉赵简,他脸上被画了乌龟。”

陆予棠说完后,众学子倒是都老老实实听课了。

赵简睡到辰时三刻才起来,恰巧是课间休息之时,足有三刻钟的休息时辰。

不少学子在湖边的一处泥地上玩着蹴鞠。

赵简远望着众人踢蹴鞠,他也来了兴致,带着顾青池与孟敖两人过去了。

却没有想到在蹴鞠场的书生们,都盯着他放肆笑话着。

赵简一脸莫名的问着身边的顾青池和孟敖道:“本郡王怎么了?他们为什么看着我都在笑?”

顾青池默默地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,悄悄地递给了赵简,“别说是我告诉你的。”

赵简见着铜镜里头的自己双颊上两只憨态可掬的小乌龟,气得快要捏碎了镜子,“谁画的?”

孟敖与顾青池两人看向蓝天。

赵简气恼道:“你们两个,还是兄弟吗?”

顾青池道:“我们不能说,陆予棠她不让我们告诉你。”

见着其他班之中的学子都窃窃私语地笑话着自己。

赵简哪里受过如此委屈,拿着铜镜就匆匆去了芝兰阁。

推门而入,便见着里面的陆予棠竟然躺在贵妃榻上睡着。

赵简看了一眼书桌上的毛笔,便拿起笔就在陆予棠的人中上画了两道八字须。

再在她的侧脸上画了一只乌龟,虽然他画的乌龟,远比不上陆予棠的好看。

画完后,赵简便喊醒了陆予棠:“陆予棠,你醒醒,合着不让我睡着,你却在这里偷摸着睡着!”

陆予棠被吵醒,微微蹙眉:“我没睡着,我只是闭眸小憩一会儿而已。”

又望着赵简脸上的两只乌龟,陆予棠忍着笑道:“走吧,该上课了。”

赵简随着陆予棠走着,他还故意带着陆予棠往着蹴鞠场上走着。

要被笑话就一起笑话,看脸上画了乌龟的陆予棠还有什么脸面做书院的院长。

陆予棠总觉得这会儿的赵简有些不对劲,赵简最是藏不住心思之人。

陆予棠走到湖边,便看了一眼湖中的倒影。

望着湖中被毁的脸庞,她一把扯住了赵简的耳朵,“你画的?”

赵简捂着耳朵道:“疼!你不是说你没睡,就是闭眸小憩吗?

怎么画了乌龟你都不知道?身为人师还对学生撒谎?”

陆予棠将手中的丝帕给了赵简道:“你给我擦干净,若我脸上有一点墨迹,今日绝不饶你!”

赵简上前把帕子沾了湖中的水,给陆予棠擦着脸上的墨水。

赵简看着近在咫尺的陆予棠的脸庞,依稀可见她鬓角的小绒毛,他的脸也渐渐地红了起来。

第二十五章 打手心

陆予棠见着赵简侧脸越来越红,才觉此有所不妥,便从赵简手中取过帕子,“擦脸都不会,擦得这么轻不知何时才能擦掉。”

赵简恼道:“本郡王可从未给人擦脸过,你可是头一个被本郡王伺候洗脸的,还嫌弃,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。”

陆予棠走到了湖边,望着湖水里的倒映,将脸洗了一个干净。

陆予棠对着赵简道:“你过来把你脸上的乌龟也给洗了吧。”

赵简望着湖水道:“我才不过去,本郡王怕再掉下去。”

陆予棠便打湿了帕子,站起来走到赵简的边上,用力地搓着赵简的脸。

赵简吃痛倒吸一口气道:“你是不是嫉妒本郡王细皮嫩肉?才想着让本郡王的脸被毁了?”

陆予棠道:“你脸皮太厚,正好帮你磨去你一层脸皮。”

赵简:“……”

回了课堂之上,赵简总算是没有再睡了,却也没好好听课,拿着笔在书上不知写着什么。

陆予棠走到赵简边上,从他手中取过纸张,上边写着的正是清澜书院的院规,赵简在院规之上圈了好几条,显然是为违反院规做着准备。

陆予棠将纸张撕碎,瞪着赵简道:“好好听讲!”

赵简双手抱腰,气鼓鼓地望着陆予棠,“哼!”

刚用完午膳,陆予棠便将赵简叫到了芝兰阁,“让你罚抄的礼记你抄了几遍了?”

赵简揉着手腕道:“一遍,手都快要废了。陆予棠,要怎样做你才愿意放本郡王离开书院?”

陆予棠道:“等你考中举人。”

赵简凑上前去,伸手去摸着陆予棠的额头:“你这是烧糊涂了?”

未触及额头,陆予棠便打开了赵简的手,“没烧糊涂,今日不给你补课了,你就罚抄礼记,一个半时辰抄半遍,并非难事吧?”

陆予棠将礼记放到了赵简跟前。

赵简拿过笔,用力地在纸上写着礼记,每抄一个字,他想要离开书院的想法便又深了一层。

……

午休时,玉兰便拿着昨日里给谢瑾洗好的衣裳,去了天字班之中。

正是午歇时分,天字班的学生都在学堂内看着书。

玉兰将衣裳给了谢瑾道:“谢公子,这是您昨日借我家姑娘穿的衣裳,奴婢已经洗好晒好了。”

谢瑾闻着衣裳上带有的香味,朝着玉兰笑道:“多谢玉兰姑娘。”

玉兰羞赧地望着谢瑾道:“谢公子客气了,能为谢公子洗衣裳,是奴婢的福气。”

前边的顾青池听闻此言,走到了玉兰跟前道:“你还给这小白脸洗衣裳了?”

玉兰嫌弃地看着顾青池道:“顾二公子好歹也是堂堂侯府公子,何必对同窗口出恶言呢?”

顾青池气恼得握住了玉兰的手道:“他朝秦暮楚,根本就不喜欢你,你还维护他?”侄

玉兰用力地从顾青池手中抽出了手,她含情脉脉地望着谢瑾道:“奴婢心慕谢公子,不求回报的。”

谢瑾听到此处,整个人都震惊住了,她连声道:“玉兰,玉兰姑娘,在下对您没有半点男女之情的,何况你我才认识两日……”

谢瑾早就听闻长安的民风比江南要开放许多,却也没有想到长安的姑娘如此大胆。

若她是男儿身,她倒也会喜欢玉兰的,可惜她是女儿家,注定是要辜负玉兰的。

玉兰听到谢瑾拒绝,有些伤心失落道:“对不起,谢公子,是奴婢给您带来困扰了,您不喜欢奴婢也没事的,奴婢喜欢您不求回报的。”

“可别!”谢瑾满是焦虑,“你可千万别喜欢我!我不配玉兰姑娘的真心!”

“谢公子,您配的,您是头一个送我发簪的郎君。”

玉兰羞赧地低头道:“在我的家乡,未婚的姑娘收下郎君所送的发簪,便是不可再嫁他人了的。”

玉兰刚说完,顾青池便拔下她头上的发簪,将发簪扔在地上,用脚碾着。

玉兰见着玉兰发簪被顾青池踩着,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也都被踩在了地上。

玉兰瞬时间眼中含了泪水,“顾二少爷!你疯了吗?”

顾青池冷声道:“他都说了让你千万别喜欢他,你还这么卑微去喜欢他做什么?你要簪子本少爷可以给你一铺子的簪子。”

玉兰心疼地捡起地上的发簪,含着泪跑回了芝兰阁。

陆予棠见着玉兰含泪回来,忙问道:“怎么了?谁欺负你了”

玉兰跪在了陆予棠跟前道:“姑娘,顾二少爷他踩碎了谢公子送我的玉兰簪子……他实在是太过分了。”

陆予棠用帕子给玉兰擦了擦眼泪道:“别哭,起来,你是我的奴婢,顾青池胆敢欺负你,就等于是再欺负我!”

赵简抄得手累,动了动手腕,笑着道:“真不愧是我的好表哥,得知我在此处受苦,替我报仇。”

陆予棠问着赵简道:“让顾青池欺负玉兰,是你的主意?”

赵简虽从未让顾青池欺负玉兰,可看着陆予棠这气恼的模样,他便点点头:

“是本郡王让顾青池欺负玉兰的,又如何?有本事你赶我出书院!”

陆予棠从书桌处取来戒尺,在赵简的手底心狠狠地打了一下。

赵简痛得连连握着手,咬牙切齿地瞪着陆予棠:“陆予棠!你竟敢打本郡王?这世上除了我爹打过我,连我皇祖母都没打我,你凭什么打我?!”

陆予棠道:“你堂堂郡王爷,为了不念书,竟连一个小小丫鬟都欺负,打你手心算是轻的。”

陆予棠又用着戒尺在赵简的左手上狠狠地打了一下。

赵简咬紧着牙,他这两记打挨得确实是冤枉,可打都挨了,他还能喊冤吗?

赵简回到了天字班,便走到了顾青池跟前算账,“顾清池,你可别败坏我们长安三小霸王的名声!”

孟敖在一旁道:“小郡王,咱们三个在长安城好像早就已经没有名声了吧?”

赵简愣了一愣:“就算没有名声了,那也不能去欺负人家姑娘!

顾青池,你好好地去弄坏人家的簪子做什么?”

顾青池失落地道:“阿简,我是真喜欢玉兰的想纳她为妾的,她若要发簪,我可以给她一铺子的发簪,但唯独不想见她戴谢瑾送的簪子。”

赵简便拍了拍顾青池的肩膀道:“你这样根本就不能抱得美人归,只会把美人推得越来越远。

想要抱得美人归,头一件事便是要昭告天下你对玉兰的心意。”

顾青池与孟敖两人对视一眼,都觉得赵简并不是这么地靠谱。

顾青池道:“你身边连个女色都没有,怎知如何抱得美人归?”

赵简对着顾青池道:“本郡王虽然身边没有女色,可我爱看话本子。昨夜里我看的话本子里就是这么写的,我看到丑时才睡下的。”

陆予棠的声音在三人背后,冰冷地响起:“我还奇怪你为何连卯时都起不来,原是看话本子到丑时?”

第二十六章 偷看话本子

陆园,赵简房中之中。

赵简依依不舍地将话本子从书桌上取来,递到陆予棠跟前。

陆予棠从赵简手中要夺过话本子时,却发觉根本拿不过来分毫。

陆予棠道:“放手。”

赵简握紧着手道:“你要答应我,好好对它们,它们在坊间可是能卖到十两银子一本的,如今在书市中可谓是一本难求。”

陆予棠啧啧道:“这种杂书竟然卖的比四书五经还贵十倍之多?”

赵简不依道:“这才不是杂书,这可要比四书五经好看多了。”

陆予棠望着赵简道:“放手吧,只要你到时候中举,这些话本子必定会原封不动还给你,你好好念书,何时考中举子了,何时就拿回这些杂书。”

赵简:“……”

陆予棠抱着赵简所给的话本子,回了自个儿房中。

好奇心驱使着她翻开一本话本子瞧着,可别说,虽是杂书,看着倒是让人津津有味。

连用晚膳时,陆予棠都是让玉竹玉兰将晚膳送到书房之中所用的,陆予棠便就看着话本子边用膳,只觉得今日的饭菜都香甜可口了好些。

赵简没了话本子,用完晚膳颇觉无趣,就找着顾青池与孟敖两人玩骰子。

顾青池却一直是心不在焉地模样。

赵简拍了拍顾青池的肩膀道:“不就是一个小丫鬟吗?你用得着这样颓废吗?还是陆大恶人的丫鬟,你能有点骨气吗?”

孟敖道:“若青池真能获得芳心,让玉兰姑娘为我们所用,岂不是也能对付得了陆予棠了?”

赵简略一思索道:“这倒是,策反玉兰成了我们的人,到时候我们在陆予棠跟前不就有了眼线吗?”

顾青池看了一眼赵简道:“你方才说的当众吐露对玉兰的心意,当真有用?可是她喜欢谢瑾不喜欢我,吐露心意怕也是无济于事吧?”

赵简说着:“那还可以英雄救美呢,到时候我与孟敖两人调戏玉兰,你出来英雄救美,她自会对你情根深种了……”

顾青池听着赵简在他耳边说的话,“当真有用吗?”

赵简点头道:“应当是有用的吧,明日试试就好了。”

赵简夜里没了话本子,睡得倒是极快,大早上寅时六刻就起身了,走到门口,让他意外的是陆予棠今日竟还没有出来。

“小郡王,您今日这么早就起了呐?”姜笙与谢瑾两人刚出陆园大门,见到赵简不可谓不惊奇,“陆姐姐呢?”

赵简道:“没见到她,这都已经过了寅时六刻,就两刻钟了,她不会还没有起来吧?”

谢瑾道:“方才路过予棠姐姐的院门时,似乎连院门都还没有开。”

赵简幸灾乐祸地笑道:“好个陆予棠,总算是被本郡王给抓到错处了。”

赵简便往陆予棠的院落里而去,却被姜笙给拦住了,“小郡王,您要去做什么?”

“自然是笑话我们的陆先生去,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看陆懒猪?”

姜笙气红了脸,“不许你叫陆姐姐陆懒猪!她可是你的师父。”

赵简从姜笙身边绕过,径直去了陆园之中的主院里。

陆予棠的院落清新优雅,与外边院子里的张扬的春花不同,她的主院里种满了栀子与茉莉。

栀子花还未开,茉莉已有不少开花,花苞如点点星辰,整个庭院之中都散着淡淡的香味。

赵简推开房门而入,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茉香,他走到一处藕粉色的床帐前,望着里面恬静的睡颜,他便掀开帐子,拍了拍陆予棠的脸。

陆予棠将赵简的手给甩开,慵懒地道:“娘,让我再睡会儿。”

“陆夫子,你可别忘了卯时就要给学生们开课了!”

赵简用力地捏了捏陆予棠的鼻子以作报复!

陆予棠听到男子的声音,一下子惊醒起身,睁开眼睛见到跟前使劲捏着自己鼻子的赵简。

扬手就给了赵简一巴掌。

赵简被打了巴掌,一下子忘记了恼怒,他盯着陆予棠露出来的胳膊与香肩,直直地呆愣住了。

陆予棠连将胳膊收回,“赵简,你太过分了,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,擅闯女子闺房算什么?”

赵简脸颊发烫道:“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?你大早上进我房中几回了?

再说了,嫂溺不援,是豺狼也。男女授受不亲,礼也,嫂溺援之以手者,权也。

现在都寅时七刻了,我再不来叫你,你可就要违背太子旨意了,不能赶在卯时上课了。

我进你房中也是为了师兄师弟能早点念书,你却动手打我?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!”

陆予棠揉了揉太阳穴,望着外边已微亮的天色,喊着玉竹玉兰两人。

两人在偏房里连连过来,显然也是刚睡醒的模样,两人见到赵简都愣了愣,才福身行礼。

陆予棠连对着赵简道:“你赶紧出去!”

赵简倒是听话,出门便想起方才看到的那未着寸缕的胳膊,鼻尖突然一阵湿润。

用手摸了摸鼻下,竟见到满手的血。

赵简听着里面的动静,知晓陆予棠已穿戴好,便入内对着陆予棠抱怨道:“你一巴掌都把本郡王打出鼻血来了!”

陆予棠由着玉兰玉竹伺候着自己洗漱,见着赵简的鼻血,没想到自己这一巴掌的力气倒是不小。

“为师这一巴掌是让你知道教训,日后得要记住不可擅进女子房中!”

赵简道:“那为何你就可以随意进我的房中?”

陆予棠道:“因为我是你师父,你若是我师父,也可随意进我房中。

你若是有志气,就好好念书,日后若是学识比我高了,你自可做我的师父。”

赵简用衣袖擦了鼻血道:“哼,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乖乖念书……”

赵简目光扫向玉兰给陆予棠整理床铺后,放在锦被上熟悉的书籍。

赵简走过去,取过话本子道:“陆予棠,你不会昨夜看了话本子,才会睡过头的吧?你,你怎能偷看我的话本子?”

陆予棠理亏,她昨夜里的确是看话本子到了子时……

为人师表,竟然带头看上缴的杂书,着实是羞煞人了,还不知赵简会如何嘲讽自己。

赵简见陆予棠无话可说,道:“你还真偷看了本郡王的话本子?”

第二十七章 离开书院的好办法

陆予棠咳嗽了一声道,“我看了话本子又如何?”

赵简摊开手道:“话本子可是我花十两买来的,你既然也看了,那就得分我一半银两。”

陆予棠:“……玉兰,给楚小郡王称五两银子来。”

玉兰应道:“是。”

赵简接过五两银子,慎重地将银子藏到了袖子里。

陆予棠见赵简生怕丢了银子的模样,笑道:“你身为堂堂小郡王,就五两银子还如此宝贝?”

赵简叹气道:“我爹回来之后,将我的小金库都给收走了,这一次来书院,他一文钱都没有给我。”

陆予棠闻言一笑道:“难怪你不逃走去找你皇祖母呢,原是你没有银两。”

这五两银子对于自幼锦衣玉食的赵简而言,也不足以支撑着他去找皇太后。

陆予棠倒也随他去了。

梳洗之后,陆予棠紧赶慢赶还是在卯时一刻才到了书院之中。

今日课上赵简一直心思不宁,陆予棠倒也没有去呵斥他。

毕竟今日若没有赵简前来叫醒,自己还不知睡到何时去,那可就真要闹大笑话了。

赵简的确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,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方才见到的那雪白的藕臂与圆润的香肩。

他努力看着书上的字,但眼神却总是止不住去看陆予棠。

眼前就又浮现陆予棠露着藕臂的一幕。

到了辰时下课歇息时,赵简便去了井边打了桶水上来,用井水洗涤着眼睛,想要将今早一幕从眼前洗走。

顾青池走到了赵简身边道:“你眼睛里进脏东西了?这样可不能洗眼睛,要不然我帮你吹吹?”

赵简摇头道:“不用了,我就是看陆予棠眼睛疼。”

孟敖见着赵简侧脸上的清晰的手指印道:“阿简,你怎会被人给打耳光?”

赵简磨牙道:“陆予棠打得,连鼻血都给我打出来了,这书院我是一日都待不下去了!”

顾青池与孟敖两人对视一眼,不而同地道:“陆予棠敢打你的脸?”

孟敖又问着,“你是不是为了离开书院又做了什么事,她才打你的?”

赵简颇为委屈道:“早上她起迟了,我好心进她房中把她给拍醒,我就只是捏了她的鼻子而已,她竟然打我!”

孟敖,顾青池:“你着实该打!”

赵简闻言微怒:“你们两个干脆和陆予棠做兄弟去吧!”

孟敖道:“你大早上进人姑娘家的闺房,不被当做登徒子打死,算你万幸了。”

赵简摸了摸自个儿的脸道,“反正这破书院我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,我已经想好了如何离开书院了。

这院规第二条写了不许在书院之中饮酒,饮酒者便要接受院规处置,我们可以在书院里饮酒。”

顾青池问着赵简道:“我们去哪里弄酒来呢?你可别指望我与孟敖,我们身上的银钱早就被家中收走了,没钱买酒。”

赵简道:“你银两都被收走了,还说要给玉兰买一铺子的发簪?”

顾青池挠挠头道:“等我回去时,我与我娘说了此事,我娘自会给我一铺子簪子的。”

赵简从袖子里掏出来五两银子道:“这是五两银子,足够买酒了。”

“这么多银两?”

孟敖已好几日没有见到银子了,陡然见到银子,手都痒了,“好久没有去赌坊之中了……”

赵简道:“等会用完午膳,我去芝兰阁补课时,拖住陆予棠,你们两个就去山下用这五两银子买酒。

买了酒后,就灌天字班之中其他十二个学生饮酒,务必要让他们各个都喝得不省人事。

这样一来陆予棠必定会气到将我们给赶出书院,到时候重获自由身,还愁不能去赌坊吗?”

“这姜笙怕是不敢喝酒的吧?”孟敖道,“他常常一口一个陆姐姐的。”

赵简邪恶一笑道:“就说是陆予棠让他们喝得不就好了?”

孟敖道:“姜笙不傻吧,能信这鬼话吗?”

赵简说着,“他不愿意喝,你就灌着他喝,这银钱你拿好了,买酒的时候买便宜些的。”

孟敖又道:“便宜的酒怕是不能灌醉人,我倒是见过陆园的酒窖里头藏着好几坛十五年陈的黄酒呢!”

赵简从顾青池手中将五两银子拿回来,“那就拿陆园酒窖里的陈酿好了,这会儿说是陆予棠请他们喝陆园陈酿的,姜笙怕也不会怀疑了。”

午膳后。

顾青池与孟敖两人便下山去了陆园的酒窖。

孟敖与顾青池打开火折子点燃灯笼,走到地下的酒窖之中便闻得一股浓浓酒香。

孟敖抱过一坛黄酒,打开上边封着的酒糟与荷叶,嗅着里面的酒味道:“真香,不愧是越州鉴湖水酿的黄酒。”

顾青池看着酒坛上写着云萱两字道:“这云萱是什么意思?”

孟敖道:“应当是酒的名字吧?你看这边上还有红纸写着封存的日子,十五年的陈酿,定能让整个班都醉倒了。”

陆予棠刚用完午膳,就见着赵简走到了她跟前。

“陆先生,咱们今日午间学些什么?”

陆予棠浅浅打了一个呵欠道:“你罚抄的礼记还未抄完,你今日午间就继续抄礼记,我回陆园去补个觉。”

“不行!”赵简一惊,连拦住了陆予棠道:“你不能回陆园去。”

陆予棠瞥了一眼赵简道:“你又打什么坏主意?”

赵简道:“今日你所讲的课我有些不懂之处,你得给我解疑,本郡王好不容易有兴致念书,你这会儿若不教我,我以后都不好好读书了。”

陆予棠见赵简的确是难得主动念书,便对着玉竹道:“玉竹,你去泡杯紫阳茶来。”

喝了紫阳茶之后,陆予棠倒是解困了不少,专心地替赵简解答着疑惑。

赵简的问题倒是多,陆予棠便索性又重新给赵简讲了一遍:

“你若是方才仔仔细细听讲了,这会儿哪里会有这么多不懂的地方?也不知你方才走什么神?”

赵简心中记挂着偷酒的顾青池与孟敖两人,想想时辰也不早了,也就不听陆予棠唠叨了。

“本郡王这会儿都懂了,要不然你再回陆园歇息歇息?”

陆予棠道:“不必了,我在芝兰阁歇息就好,你回天字班去继续罚抄礼记去。”

赵简难得守礼地拱手退下。

到了天字班之中,赵简见到三坛酒已喝空了,众人已醉倒一片。

沈洛之尚属未醉,却也脸红得厉害。

孟敖正醉醺醺地打开第四坛酒,“沈世子,这杯酒,你必须得喝!”

沈洛之无奈地又喝了一杯,再好的酒量也挡不住十五年陈酿,醉的趴在桌上睡了过去。

等陆予棠从芝兰阁到天字班时,还未入内,便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。

天字班门口一个酒坛滚了过来,酒坛上边俨然写着她妹妹的闺名云萱二字。

这酒可不就是家中为妹妹准备成亲时所喝的女儿红吗?

怎会在此处?

第二十八章 杖责小郡王

陆予棠走到屋内,见着瘫做一团烂泥的十四个学生,她一下子呆愣住了。

而孟敖还拿着酒杯拍着赵简的肩道:“阿简,这一次兄弟可为了你喝了不少的酒,你也喝一杯,这叫做云萱的黄酒当真是不错的。”

赵简见着门口脸色铁青的陆予棠,连扶住醉醺醺的孟敖。

陆予棠见着三三两两倒着的书生,头疼得厉害。

谢瑾更是扶着书桌吐着,酒腥味漫天,姜笙没有好到哪里去,扯着衣领喊热。

十五年的陈酿后劲极大,学生们瘫着的发酒疯的都有,太史令之子张远更是已经爬上了窗户,要往湖中跳去。

陆予棠连上前将张远从窗户处拉了下来,她太阳穴直发疼地看着赵简道:“这黄酒哪里来的?”

“陆园酒窖里拿来的。”

陆予棠对着外边喊道:“玉兰玉竹,把书院里的护卫都叫来,再去熬十四碗醒酒汤来。”

书院里的护卫没多久就赶到了。

陆予棠指着赵简,吩咐着护卫道:“将赵简给捆起来放到藏书阁前,再去通知各班先生,让他们带着学子前来藏书阁前。”

赵简被陡然绑起来,连道:“陆予棠你要做什么?”

“在书院之中故意灌人喝酒,将师兄弟们尽数灌醉,违反院规,仗责二十!”

“二,二十?”赵简脸色煞白道:“你不该将我逐出书院吗?为何是杖责二十,若是杖责二十我还能活吗?”

陆予棠道:“能活!”

陆予棠见着进来的丫鬟道:“玉兰,你拿着我的名帖,去王府叫苏玲请两个御医到书院里来。”

赵简见陆予棠是认真的,连道:“我这是在帮他们,让他们尽早体会日后进入官场应酬,到时候应酬所喝的酒,只多不少的!”

“官场应酬会喝十五年的陈酿?”

陆予棠冷声道:“我妹妹成亲时才喝的陈酿,你就如此糟蹋了,打你二十大板是轻了的!”

藏经阁前,喝下了解酒汤的众学子吐出来之后,稍稍有些清醒过来。

整个清澜书院的书生都站在藏经阁前,众人都不敢吭一声。

赵简被绑在长凳之上,用白布堵着嘴。

陆予棠扫过众人道:“以后谁要是胆敢在书院里饮酒,触犯院规,这就是下场。”

陆予棠从一旁取来一根细长的竹条,用力地往赵简身上抽去,竹条虽细,打人是真疼的。

赵简被堵着嘴,紧蹙着眉,他宁可是板子也不愿是竹条,他的身上还有不少楚王打过未曾痊愈的鞭伤呢。

正想着,就见陆予棠换了板子,用力地打了下来。

赵简疼得眼泪都出来了。

顾青池与孟敖两人酒被吓醒了,孟敖连上前道:“陆先生,灌酒一事也有我的责任,我愿意替小郡王受罚的。”

顾青池跟着道:“我也有责任。”

陆予棠揉了揉手腕道:“急什么?自有你们两个受教训的时候!”

说罢,陆予棠又是用力地打下一大板,十板子下来,陆予棠累的不行,便将板子交给了教习马术的先生来打。

又是十板子之后,赵简的皮肉上的血已经通红,整个人脸上全是汗珠,脸色煞白得很。

正打完,姜苏玲也带着御医赶到了,姜苏玲见此一幕,吓得直捂嘴,“予棠,这……”

陆予棠对着姜苏玲道:“没事,他该罚!”

姜苏玲咽了一口气,倒也不知该怎么说了。

陆予棠解气之后道,“先送他到陆园的房中去吧。”

赵简被解开束缚之后,强撑着起来,看着陆予棠,声音虚弱道:“我爹打我都没有打得这么狠!我要进宫去找皇后评理。

孟敖,顾青池,你们赶紧扶我上马车!嘶!”

陆予棠冷声道:“就是因为你爹打你没有这么狠,所以你照旧纨绔任性一无长进,孙克在你这个年纪,可快要成为礼部侍郎了,你竟连孙克都不如。”

赵简轻哼一声,对着姜苏玲道:“大嫂,你走不走?”

姜苏玲担忧地看着陆予棠道:“予棠,我……”

陆予棠对着姜苏玲道:“你随他去吧,我没事的。”

赵简趴在马车上,一路上都在抱怨着陆予棠的心狠,她前面十板子可是一点都不留情的,看着如此瘦弱,手臂也挺细的,不知哪里来得这么大力气。

中宫之中,皇后听宫人禀报小郡王来了,下意识地就想躲起来。

一旁的顾嬷嬷道:“娘娘,您这也无处可躲了呐。”

顾皇后叹了一口气道:“唉,妹妹走得早,我对简儿这孩子就多宠溺了些,却没想到将他养成了纨绔性子,这一次楚王回来,本宫实在是羞愧呐!”

“娘娘,纨绔又如何?小郡王有陛下有太后有您宠着,日后还有太子宠着,就算是纨绔一辈子又如何。”

顾皇后笑笑道:“本宫见他着实可怜,也是望他一生无忧无虑就好。”

赵简被孟敖与顾青池扶着进了中宫大殿,见着顾皇后便跪下道:“姨母,您要为我做主,清澜书院的先生将我打成了这个模样!”

顾皇后见着赵简的身后血红一片,怒道:“好个先生,竟敢对我儿下此毒手!

来人,把那先生给押来,本宫倒要问问他,如何下得去这个手的!”

顾皇后满是心疼地对着赵简道:“孩子,你受苦了。”

“姨母,您都不知道我这几日是怎么过来的?”赵简在顾皇后跟前诉着苦。

顾皇后越听越心疼,对那陆先生的恨意也越发得深。

陆予棠得知顾皇后来叫她,倒也不意外,换上了一品侯夫人的命妇进了宫中。

虽打定主意和离,可她至少这会儿还是侯夫人,入宫见皇后也得穿着命妇宫装。

陆予棠进了中宫,见着坐在大殿上的顾皇后跪拜道:“臣妇孙陆氏拜见皇后娘娘。”

趴坐在顾皇后身边的赵简,听着陆予棠自称孙陆氏觉得难听至极,赵陆氏都要比孙陆氏顺耳得多。

顾皇后见着陆予棠道:“武安侯夫人?你怎么进宫来了?”

“姨母,她就是打了我二十大板的先生!还说我不如孙克!”

顾皇后诧异道:“打你的先生是武安侯夫人?”

陆予棠恭顺得低头道:“回娘娘,确实是我打的小郡王,他违反院规,该打!”

顾皇后听着此言,微蹙眉:“楚郡王怎么说也是凤子龙孙,可是你一个侯夫人能动手责罚的?

他从小到大,本宫与陛下都舍不得对他重言一句,你到是好,将他打成这模样,本宫绝不饶你!

来人,将陆予棠拖下去,也打二十大板。”

赵简闻言,连道:“姨母,这二十大板没必要吧?她这小身板,二十大板下去命都要没了,您让她将我逐出书院就好。”

陆予棠恭顺地道:“皇后娘娘,臣妇愿意被罚二十大板,但臣妇绝对不会让楚小郡王离开书院的。”

赵简忍痛走到陆予棠跟前道:“你至于吗?你可知二十大板有多疼?我连路都走不稳,你一个女子被打了怕是大半条命都没了,你为何一定要我留在书院里呢?”

陆予棠抬眸看着赵简道:“就因我不想朝廷栋梁之材被淹没于淤泥之中。”

赵简看着陆予棠的眼眸,心如擂鼓。

她夸他是朝廷栋梁之材!

她是头一个夸自己是朝廷栋梁之材的人!

第二十九章 下旨赐和离

顾皇后听闻陆予棠夸奖,怒意减轻了好些,问道:“武安侯夫人,你当真觉得简儿能成为朝廷栋梁?”

陆予棠恭敬道:“如娘娘所言,小郡王乃是凤子龙孙,本就是天资聪颖之人。

只是小郡王平日里没将心思用在读书之上,若能好好念书,日后定会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。”

顾皇后听着万分开心,只是看着赵简衣摆上的血色,还是不免责怪陆予棠。

“即便你认定简儿乃是栋梁之材,想要好好教育他,但你也不该将简儿打成这副模样!”

“不过,念在你终究也是为了教简儿的份上,本宫就罚你十大板算了。”

陆予棠垂头应道:“谢娘娘赏罚。”

赵简看向陆予棠领罚,满是愧疚,求情道:“姨母,是我有错在先,她才打我的,您就别罚她打板子了。

就罚她日后不要管我学业,还有让她以后都不准责罚我。”

皇后道:“简儿,你不必为她求情,你都被她打成这幅模样了,怎能如此轻易放过她?”

皇后话音刚落,便听得宫人来传禀太子与太子妃二人前来求见。

太子与太子妃行礼之后,太子妃便怒视了一眼孟敖,路过孟敖身旁时,狠狠地踩了一脚孟敖。

孟敖疼得直抽气,只是在皇后跟前,他连喊疼都不敢。

太子妃走到了皇后身边,跪坐在皇后身旁道:“母后,陆先生责罚简弟,也是想要好好教导简弟的。”

太子也跟着道:“母后,孩儿前两日去了一趟陆园,陆先生颇为照顾简弟。草

这一次也是他所为太过分了,竟偷了人家陆三姑娘的出嫁时才喝的女儿红,还灌醉了师兄弟们,也难怪予棠如此生气重罚了简弟,您就别治予棠的罪了。”

皇后听着太子与太子妃求情,深叹一口气对着陆予棠道:“武安侯夫人,你看中简儿的才华,觉得他能成为栋梁之材,却也不该如此逼简儿。

若不是你日日天不亮就将简儿给叫醒,午时都不让他歇息,他也不至于为了离开书院闹出这么多事来。

杖刑可免,但这几日你需得好好照顾简儿,日后也不能再强迫简儿读书。”

陆予棠松了一口气,连连应是。

顾皇后又对着赵简道:“你这次受了罚,也要好好反省反省,怎能将人家陆三姑娘出嫁时的女儿红给偷了呢?”

赵简小声地嘟囔一句,“我又不知道这是出嫁时才能喝的女儿红,大不了到时候我给陆三姑娘出一笔大大的嫁妆好了。”

赵简刚嘟囔完,中宫殿外便传来暴怒之声。

“赵简你个孽子,竟还敢进宫来告状!”

赵简听着楚王的暴怒之声,连往皇后身后躲着,“姨母!”

皇后见着楚王闯进来,怒斥道:“楚王弟,这可是在后宫,岂由你擅闯?”

楚王对着皇后行礼道:“皇嫂,您就别再包庇这个逆子了,他这是有多大的福气才能进的清澜书院,他竟敢做出此等恶事来,我饶不了他!”

赵简见着楚王手中的鞭子,道:“我都已经挨了打了。”

楚王指着赵简道:“小畜生,你滚出来,生了你这样的东西,倒不如打死爽快!”草

皇后听着万分气愤道:“楚王,你今日若要打死简儿,倒不如先打死本宫与太后!”

说着,皇后又给身边的嬷嬷比着眼色,让她尽快去找陛下相助。

楚王气恼地脸色尽黑,“皇嫂,你还要包庇这个小畜生?他是越发地无法无天了!”

陆予棠见楚王如此气恼,便出声道:“楚王爷,小郡王已经被我罚过了,您放心,日后我必定会好好教导他的。”

楚王叹了一口气道:“陆姑娘,本王实在是对不住你,日后在书院里,这孽畜若再敢胡来,你大可打死他,本王绝不怪你!”

赵简听着楚王的话,握紧着手,满是不服气。

陆予棠朝着楚王道:“王爷,这一次我已责罚了小郡王,我想小郡王已受到了教训绝不敢再犯了,是吧?”草

赵简看着陆予棠的眼神,万般不情愿地点了点头。

楚王这才和颜悦色了些,看着赵简身上的血渍,眼里闪过心疼之色的。

紫宸殿之中的内侍匆匆而来道:“楚王爷,楚郡王,陛下有旨,让你们二人前去紫宸殿。”

赵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。

赵简与楚王走后,皇后抿了一口茶,叹气道:“这对父子也是冤孽啊,我那命苦的妹妹要是活着,也不至于如此,唉!”

皇后又对着陆予棠道:“武安侯夫人,你既说了简儿乃是栋梁之材,日后就劳烦你好好教导简儿了。”

“是,娘娘。”

太子听到栋梁之材,刚喝下去的茶水差点呛住,赵简,栋梁之材?他怎么就瞧不出来呢?

“母后,孩儿们就不再叨扰您了,先行告退了。”

皇后甩甩手道:“都下去吧。”

刚出中宫门口,孟太子妃就丝毫不顾及太子妃该有的端庄,拧住了孟敖的耳朵道:“你……你简直是气死我了!”

孟敖捂着耳朵道:“疼,疼。”

孟敖看向太子求助道:“姐夫,救我。”

太子全然没有帮小舅子脱险的打算,只是也没想到平日里端庄的太子妃,生气起来竟是如此……彪悍。

……

紫宸殿之中。

景元帝端坐在龙椅之上,四十出头的景元帝依旧是风华正茂,在位多年自是不怒自威。

不过见到赵简之时,景元帝神情柔和了不少,“简儿,朕许久没有见你了,听闻你去书院了,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了?

赵简连告状道:“皇伯伯,我爹他太过分了,今日我已被人打了二十大板,他不过问我伤势也就罢了,竟还要继续打死我,幸好姨母护住了我。”

景元帝见着赵简身上的血迹,查看了赵简身上的伤势,恼道:“谁把你打成这幅模样的?”

楚王道:“皇兄,你少听他胡说八道,他把人家陆三姑娘出嫁时要喝的黄酒给偷了,还故意灌醉同窗,闹得清澜书院乌烟瘴气,陆予棠没打死他,也是人陆予棠心善了。”草

景元帝道:“陆予棠?这名字有些耳熟。”

楚王道:“就是恩师的大孙女,当年您不是还有意让予棠嫁给太子殿下的吗?”

景元帝道:“原来是她,当年老相爷怕孙女进宫受束缚不愿让她进东宫,后来这陆予棠不是做了武安侯夫人吗?她不好好做她的侯夫人,怎会来打简儿?”

楚王回禀道:“皇兄,您有所不知,陆予棠快要与武安侯和离了,是以也就到了清澜书院教书,如今正是简儿的先生。”

景元帝问道:“武安侯年纪轻轻乃是礼部侍郎,可谓是长安城之中的新起之秀,陆予棠为何要和离?”

赵简答道:“是因为那武安侯养外室,还想把外室所生的孩儿记在陆予棠的名下,她才想和离的。

可没想到武安侯这会儿竟还不情愿和离了,皇伯伯,要不您下旨赐他们和离可好?”

第三十章 与蠢妇划清界限

景元帝摸了摸胡须道:“向来只有赐婚圣旨,哪能有赐和离的圣旨?你若想要赐婚圣旨,朕倒是可以给你赐婚。”驻

赵简道:“可是陆予棠还没有和离,您怎赐婚呢?”

景元帝微愣:“朕可没说要给你与陆予棠赐婚,你想要娶陆予棠?”

赵简连摆手道,“不不不,我才不要娶大盛第一恶人,她把我打得这么惨。”

赵简话一说完,就被楚王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,“就凭你还想娶陆予棠?做梦呢?”

赵简捂着脑袋不服气地看着楚王,“你竟敢在皇伯伯跟前动手?”

楚王气恼至极道:“你皇伯伯是我亲兄长,我有何不敢动手的?”

景元帝连劝道:“你莫要再打简儿了,这陆予棠乃是二婚,也确实配不上简儿。

再过三月,简儿就要行冠礼了,婚事也不宜再拖了,过几日就让皇后办一场赏花宴,给简儿挑选郡王妃。”

楚王道:“皇兄,陆予棠虽是二婚,但难得能管得住这逆子,若简儿能娶到陆予棠,也是简儿他娘在天之灵庇佑了。

可惜的是这逆子着实不争气,这会儿还将人妹妹出嫁时的女儿红给偷喝了,别得不说,就陆三小姐也不会同意他做姐夫!”

赵简小声道:“不同意就不同意,反正我也不喜欢陆予棠。”

景元帝听到了赵简小声抱怨,便笑了笑道:“简儿,你喜欢怎样的姑娘家?与皇伯伯说一说。”

赵简想了想道:“我喜欢大字不识的,口齿不伶俐的姑娘,若是哑巴就更好了。”

景元帝道:“哪能有这么选妻子的,皇家儿媳自然要知书达理,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端庄有礼,进退为宜,温良恭顺……”

赵简听着景元帝说着,脑海之中满是陆予棠的模样。

不对,陆予棠算是什么温良恭顺?

楚王爷在一旁摇头,叹气道:“皇兄,若这逆子真能娶到这样的媳妇,我愿意把头割下来给他当蹴鞠踢!”

景元帝摇摇头道:“王弟,你这话说的可太早了,简儿这么好的一个孩子,怎么就娶不到好的郡王妃了呢?”

赵简讨好得对着景元帝道:“还是皇伯伯最好了。”

景元帝轻笑道:“就你嘴甜,日后在书院里乖巧些,莫要再胡闹了!”

“是,皇伯伯!”

赵简回陆园时,没见到顾青池与孟敖,一问才得知两人都被家里人回去责罚了。

赵简躺在床榻之上,由常胜给他敷着药,常胜见着赵简身上的伤道:“陆先生这也太狠了,打得竟要比王爷打得还要重。”

赵简用着镜子看着自己的伤,倒吸一口凉气,简直就是血肉模糊,“她也不怕把我给打残了,亏得我今早还好心叫她起身的。”

常胜道:“您确定是好心而不是去嘲笑陆先生起迟了的?”

赵简瞪了一眼常胜,望着自己的血肉模糊的伤道:“还不知要养多久才能好,得亏陆予棠还是喜欢本郡王的,要是不喜欢本郡王,本郡王今日定没命了。”

“我喜欢你?”

前来探望赵简伤势的陆予棠听到此言,满是疑惑,“看来还是打得太轻了,你还能胡说八道。”

赵简连拿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的伤口盖住,“这会儿我可没有胡说八道,你夸我是朝廷栋梁,若不是你喜欢我,怎会如此夸本郡王?”

陆予棠冷声道:“方才夸你是栋梁之材是说给皇后听的,若我不是这么说,把你打成这幅模样,皇后必定饶不了我,我夸奖你是朝廷栋梁,皇后必定开心,定会轻饶于我。”

陆予棠看向赵简,叹气:“你啊,离朝廷栋梁还远着呢。”

赵简失落道:“这可是头一次有人夸我是栋梁之材,没想到你竟然是为了减轻皇后的责罚?”

陆予棠见着赵简的失落道:“你虽然如今还不是朝廷栋梁,但若好好念书,日后……”

赵简捂着耳朵,转移着话题道:“你就别唠叨让我读书了,对了,方才我听我爹和皇伯伯说,当年皇伯伯想让你成为太子妃的,为何你后来选了孙克而不选我皇兄呢?”

陆予棠微蹙眉道:“你打听这事做什么?”

赵简道:“我就是想要知道你当时怎么会眼瞎的?太子皇兄和孙克之间你竟会选了孙克?”

陆予棠道:“婚姻大事父母之命,我那时才十二三岁,自是爹娘与祖父做主婚事。”

陆予棠也是后来出嫁时才知道陛下曾经有过让自己入东宫的心思。

不过对于陆予棠而言,她也是不愿入宫做东宫的侧妃或是良娣,一辈子困于东宫之中。

她倒是挺感激当年祖父没让自己入东宫,否则如今也不是自己想要和离便能和离得成的!

赵简又问道:“那你和离之后,会再入东宫吗?”

陆予棠瞪了一眼赵简道:“我就算和离再婚,也会继续在书院里教书,所以你别打让我再嫁的鬼主意,觉得我若再婚之后就不会在书院里教你了!”

赵简切了一声,“你还是没说你会不会再进东宫?”

陆予棠疑惑着:“你问这些做什么?怕我做了你的皇嫂,你就一辈子被我压制住?这样貌似也不错……”

赵简听着陆予棠这话,满是激动道:“你休想!我才不会让皇兄纳你入东宫呢!”

……

翌日,武安侯府之中。

孙克听人禀报说陆予棠昨日午后进了宫,连让管家去打听此事。

柳依依给孙克再敷着伤药,孙克担忧道:“这陆予棠昨日怎么就被召进宫了呢?”

柳依依在一旁道:“会不会是陆家出事了?但如今陆家在朝堂上也没有官职,莫非是当初陆老相爷留下的罪过?”

孙克道:“若陆家真的出事了,我得尽快写休书为好。”

柳依依唇角忍不住淡勾道:“侯爷您说的是,若是陆家真的犯了错,与陆予棠划清界限,省得连累我们的宝哥儿,幸好宝哥儿还没有记在陆予棠的名下。”

孙府的管家匆匆前来禀报道:“侯爷,昨日夫人进宫好像是因为在书院里责罚了楚郡王,楚郡王进宫告状,皇后娘娘才将夫人召进宫中责罚的!”

孙克怒道:“陆予棠这个蠢妇!她难道不知那蠢郡王在皇家有多得宠?”

孙克被那纨绔郡王打成这幅模样,不敢去讨要半点说法,陆予棠倒是好,竟敢去责罚楚郡王。

柳依依在一旁道:“侯爷,这陆予棠此做法真是有欠思虑,得罪了楚郡王日后怕是会牵连您的前途。”

孙克思虑了一下,便道:“依依,你去拿纸笔砚台过来,本侯这就写下休书,与那蠢妇划清界线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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